锵谈 | 草木无言惟率性,丹青一脉出心灵——泛议“花鸟精神”

《紫薇鸽子》陈永锵

中国的花鸟画,其所表露的本质是人的情感——心灵。心灵,是艺术创作的源泉。

优秀的花鸟画家在对大自然的欣赏、观照中,热衷的不是自然生物学意义上的生理细节,而往往是有趣的自然美感细节和是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人生联想,中国传统文人大量的咏物诗可证。在“玄观静览”,“静与花亲”中的情境,才是触发热爱大自然的花鸟画家勃发创作激情的诱因。而这又决定于观照者的心灵:对同一事物,不同的心灵和心境都会引发不同的审美判断。审美的直觉也根于心灵的自觉。

艺术的本性是自由的。这种自由至少包括对题材和表现形式、方法、手段的选择自由。自由与自觉有关,自觉连系着智慧与心灵。事实也明摆着:笔由心遣,笔尖是指尖神经末稍的延伸,笔和着水、墨、色,碰触在宣纸上生发出可遇不可期的形迹,对这种偶然性的美感邂逅,心眼随机应变,调动着智慧作审美判断:对之保留还是调整。这种不断的判断推敲,最终成了作品中所谓“耐看”的因素、作品的美感结构,这种信马由缰的“随缘”也正是画画之所以快乐的原因。作画的始终须臾无以离开判断,即离不开心智。有谓:“笔笔要有出处”,出处何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即:“道法自然”“明心见性”者矣。绝非是拾人余唾、仰人鼻息。

《总把芳心与人香》 陈永锵

花鸟画的艺术价值,具有社会属性。世间上的一切,离开了人类社会的审视和认同,则便毫无价值可言。即使避世的隐士,其本身也正因为体现了部分人类回应现实世界的一种态度,从而获得社会的同道同类们的认同乃至激赏,才具备了存在价值的。

花鸟画家定必是个人,这就必然要直面世俗,要培养起自己对现实人生的“各适其适”的“适当”态度——价值观,以便由自己的心灵引领自己行走漫长坎坷的人生路,最终进入自己的人生愿境。因而,花鸟画家应该锤炼情性、铸造心灵。我以为:唯有向自己的心深处走,才不会重复别人的路。

人类社会的进步发展,不能少了创新。但我以为:“创新”不是艺术的目的,“提供新视觉形式”也不是艺术家的本务责任。这一切都是有才华的艺术家在尊重心灵、表露心灵、自然而然过程中的必然结果。(亦即“无为而为”的结果。)尽管世俗社会很需要各种光怪陆离的“创意”“创新”来激活已濒死于徬徨与沉闷的人心和献媚于好奇与贪婪的感官。有谁如果疯了、自杀了、自残了,当然也会使我们当下的“娱乐社会”荡起触目而未必惊心的波光!也许这“悲剧美”能唤起活着的人的良知与思考!能此,他们也可以算是作出“贡献”了。然而,问题是有着天赋自由选择权利的你,甘愿这样为他人的感受而作贱自己否?“蝼蚁尚且偷生”啊!热爱自然,热爱生命该是人的天性,花鸟画家亦然。

《春闹枝头》陈永锵

花鸟毕生都无知于世俗功利,都在“无为而为”地履行生命的使命。花鸟画本也无所谓精神,它们的精神,都是人们以自己的精神去赋予的,至于赋予什么样的精神,就只好看赋予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有谓:“俗到家时自入神”。比如卑鄙得率真也会不失其作为“人本”(人的标本)的价值。

草木固无言,江海鱼虾,似是终日喃喃,但总不闻其言;鸟兽草虫虽有其鸣,亦必无意与人语,自鸣得意而已。它们是如此的孤寞,又如此的单纯!“圣则同天”。

老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花鸟精神”我想就是一种大美,她自己不言。厕身俗世,渺小的我贸然臆测奢谈之。

《神采飞扬》陈永锵

泰戈尔说:小道理可以说清,大道理只有沉默。

也许中国人较之于西方人,自古以来就尤其善于托物抒怀的艺术,这就让中国的“花鸟画”截然不同于西方的也是画花、画鸟的静物画,中国人心眼中的自然美,其实是人格美,人性美,“唯心”美。中国花鸟画有着作者的人格魅力。中国人认为有生命的一切都是“有情”的“众生”。中国人很重感情,而感情必定源自于心灵!

艺术语言、手段只是技术层面上的方式方法,只有表露了心灵的艺术,才会有所谓艺术个性和风格,才会真正感人,也才会直指心灵地超越时空,走向世界。画家们总津津乐道的中外先贤、八大山人、齐白石、梵高、毕加索以及所有民族的民间艺术和原始艺术,不正是以其鲜明心灵的魅力撼动我们的么?

所以,我主张并坚持:直面世俗,贴紧心灵,用心画画,无为而为,率性为之。

2007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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