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做什么好吃的,会习惯性地回头想叫一声爹娘

每次做什么好吃的,会习惯性地回头想叫一声爹娘

罗西

看上排骨上面的那层“雪花肉”,嫩。老板娘说,我识货,就破例把它平切下来,卖给我。

回家,切片,放盐、酱油,腌一会儿。

加上地瓜粉,搅拌。地瓜粉我大姐送的,她自己制作的,地道。

热锅,倒入花生油,然后扔入沾了地瓜粉的肉片,翻炒至深黄色,出锅。

备用:炒米粉、炒面均可加它,或者做成酸甜的荔枝肉,或孩子气发作或想一个人时,跑步去厨房偷一块吃,解惑又解馋。

偷吃一块肉,这都是儿时幸福的记忆之一。父母在,我们才有偷吃一块肉的可爱。

常常兴高采烈地做些好吃的,然后黯然神伤地想一会儿父母。

(乡愁的标配:左上是扁食,右上是葱饼,下是海蛎饼)

在我的记忆里,过节就是吃好喝好,就是吃肉。

自从,我的父母离世后,我对人间冷暖特别敏感。

或者说,年岁渐长后,我对人间冷暖特别敏感。

开始重视节日,因为节日里有童年的记忆与舌尖的乡愁。

每次做好吃的,就希望家人越多越好。

开始有空往回看,开始重视祖宗与神灵。

开始喜欢用“爹娘”两个字代替“父母”。

下面说的几个家常菜,我都很拿手,有朋友在我家吃饭,也会做几个,比如炒米粉、炸海蛎饼、扁食等。

老家过中秋,是叫“摘秋”,要吃炒米粉。

今年中秋,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为了应景,也是为了保持内心的热闹,我亲自下厨,炒了一盘米粉(兴化粉),呈上,卖相一般,味道十足。

兴化粉是福建莆仙特产,古时,莆田仙游合称“兴化”。三毛曾经骗荷西说,兴化米粉是母亲“收集的雨丝”,特别浪漫。

这锅炒米粉,基本是按照老家的美食“配方”而做的。

现在过节,包括到了某个节气,我就会情不自禁想到父母。

父母如太阳月亮,在岁月里的每一站都照耀到我的甜蜜与哀愁。

立冬,在我老家福建仙游榜头后堡村是叫“到冬”,要食补一下。

富有的人家这天要煮一锅干饭,平常是稀饭,或者每人下一碗寿面,这只是铺垫,主菜是一锅羊肉汤,或加白萝卜,切很大块,或加当归生地。生姜是必须的。

一般是几户“众筹”分了一头羊,羊也是村里人散养的。

过去家里穷,每每“到冬”这天晚上,到学校晚自习的同学如果带着一身羊骚味,我就特别羡慕。有一年,父亲也参与众筹了一头羊,我吃过羊肉回校,特地嘴巴也不抹,骚骚地回校炫耀去。

冬至到了,意味大春节开始了。

冬至前夜,我们福建人是要吃汤圆的,老家风俗是,还要搓一簸箕圆子留到第二天再煮,早餐还要吃寿面、波菜花菜、煮鸡蛋等。

还有,在门扇上贴两颗汤圆,过几天可揭下来烤着吃。冬至,心回暖。

做那些吃的,很繁琐,农民一般不熬夜,多早起,但是,过节的时候,母亲要熬夜还早起,为的是,我们这些孩子一醒来,就闻到肉香……仿佛因此生有可恋。

如果说,立冬,父亲是主角,那么冬至,母亲是主角。

冬至更想母亲,立冬更想父亲。

有什么好吃的,转身想喊父母,发现他们已走了好多年。

曾听母亲说,邻居的一位大姐在她的老父亲生命最后的几个月,就守在在乡下的家里一心一意地照顾老父起居,天天做好吃的侍奉他,特别提到两种仙游的油炸食品:葱饼和海蛎饼。还有一碗扁食。

葱饼主料是用地瓜、大米磨成浆,点睛之笔,是加一把葱花。

油炸的器具,是一种铁片打制成的平底圆瓢,每次放下两调羹的大米地瓜浆,抹平,放进油锅,一小会儿,圆形的葱饼就半自动剥离铁瓢,游浮到油面上,翻一下,均匀受热,颜色由白色变成金黄色时,一个葱饼就可以捞起了。

特别香,外酥,内嫩,像乡村姑娘。

海蛎饼的主料是:地瓜粉、海蛎、萝卜丝、蒜苗。器具同上,不过,不是圆形的,类似梅花状。出锅后,可以浇上米醋,点缀几根香菜。

扁食是一道汤,用很薄的面皮包裹着剁碎的葱白五花肉,就好像薄情的世界里的深情,再放入熬制的骨头汤(高汤)里烹煮至上浮,即可出锅。

我很欣赏老邻居的这位大姐,在其父的最后日子里,让他吃上小时候最爱的美食,真心孝顺。

人生最后的几道小吃,特别慰风尘。

今晚,我又一人在家。

两孩子在外地,太太出差。

做粥,是黑米,是乡下大姐买的新米,特地快递给我。

几个菜都是配粥的,比如酱瓜、比如西红柿炒蛋……

用一颗吃粥的心去接受天暗与老去。我是喝粥长大的。

琐碎,絮叨,杂乱,是这个文章,也是这份感情;有一份感情不必雕琢、修饰,那就是我想念我爹娘,七分幸福,三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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