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 原 / 文:赵立新
荒 原
赵立新
这里,是渺无人迹的原始荒野,宛若鸿蒙初开,浑沌而荒芜,空旷而寂寥。
多年前,乘车去和田,在轮台至和田的沙漠公路的一侧沙丘上,不知是曾经的筑路人,还是曾经采油的石油人,用风凌的石块镶嵌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
“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
那是我对这片素有 “ 死亡之海 ” 之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最初的认知和记忆。
没有想到,在这滴水成冰的三九寒冬,有一天我也会置身于这片荒原。我只是天地间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而已,因跟随搬迁安装钻井设备的队伍,像一只飞倦了的小鸟,偶尔落脚在这里。
站在石油钻井队生活区营房的窗前,透过铁栅栏围墙疏离的间隙,可以把迟滞而虚无的目光投放得更加辽远,可以看到那一片向天地交接处铺陈而去的广袤的荒原 ……
泛着素白的盐碱地上,长着稀疏的芦苇,凛冽的朔风巳吹落了大多数的芦花,只残留着曾擎着一朵朵花絮的枯枝残叶;而为数不多的侥幸残存的芦花,则高昂着落尽了籽实的头颅,在冬天没有一丝温热的阳光下,显得凄楚而苍凉,枯寂而寥落。大地,像一张硕大的画布,被季节的丹青大师随心所欲地涂抹上了一层凝重而沉郁的色彩。
天苍苍,野茫茫。
偶尔会有一两只苍鹰,紧贴着苍然的芦花飞过,左顾右盼地逡巡,寻觅着可资猎食的灰色野兔或红腹锦鸡。这样的景致,让人不由的想起唐朝边塞诗人王维《观猎》里的诗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和 “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
平阔而莽莽的荒原瞩望的久了,眼晴会无视荒原的存在,一如更深层次的解读了成语 —— 熟视无睹;一颗寂然的心,也会悄然萌生起缕缕的倦意。这里是万古洪荒的荒原,千里飞鸟绝,万径人踪灭,只有实力雄厚的采油人和孤独的维吾尔族牧羊人偶尔会来眷顾;只有竖起的高高井架和发电机组的轰鸣声,在某一个时间段会打破这里的单一色彩与死寂。而后在某一天,又随着井队的搬迁而去,又复归于永恒的沉寂。只有时缓时疾的漠风,裹挟着漫天的沙尘长长地掠过……
这里,没有干年的古道,没有孱弱的瘦马,只有长驱直入的西风,暮色里西下的夕阳,和远在天涯如我的断肠人。
寂寂地站在窗前,只希望苍茫的视野里,辽阔的穹庐下,有云卷云舒,鹰起鹰落,有凤头百灵飞过,留下一阵婉啭动听的啼鸣;只希望在远方的漠野里,有一缕炊烟袅袅的升起,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有尘世的一抹暖意。
站在窗前,只希望自视野的尽头,有一位女子,一袭红衣,穿过无边无际的枯寂的芦苇,犁开衰草凄凄的荒原,款款而行,踏歌而来。那一刻,那女子,在这片浑厚而瘠薄的土地上,就是一首诗,一首歌,一幅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会点亮所有男人的瞳眸。
这片雄性的荒野,渴望清风明月的点缀,春风化雨的滋润;而在这里追逐着云影,追逐着漠风,攫取生活的男人们,仍然有梦,更渴望江南吴侬软语的抚慰,黛眉红唇的浸濡 ,纤纤素手的相牵 ……
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万家团圆的春节巳近,群里,时不时有人提及写春联的相关事宜,更让我思念起远方的家,远方的亲人故友。寂寂地站在窗前,心底,耳畔,冥冥之中,一直都萦迴着时断时续的齐秦的歌声 ——
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
我也轻声的问自己
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作者简介】
赵立新,
60后,地质工作者,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喜欢在西部的大地上行走,喜欢与和田玉结缘,喜欢写些“青梅酿酒,春水煮茶“的文字,悦人悦已 ……
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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