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顾常娥：我家菜园变迁史

我家菜园变迁史

文/顾常娥

上小学时，第一篇被老师表扬的作文是《清晨》。作文的内容是描写去菜园摘菜的情景。这篇作文让默默无闻的我一下当上了语文课代表，爱上了语文，并由此树立了我小学阶段语文的学霸地位。其实想来,不是因为我作文有多好,而是我家的菜园在一个物质缺乏岁月里为我这个小小少年立了大功。

那时我家有二十多亩土地，分布在小村的东西北方，不同的季节总会被擅长农活的母亲安排上应时的农作物。虽然我也常在暑假参与干一些适合我的农活，但是对那些土地的印象不是特别清晰，而我家菜园如一块瑰宝般镶嵌在我记忆深处。菜园里的红萝卜是拔起来就能吃的那种，微辣里带着点微甜，豌豆是嫩嫩香香的，最喜人的是西瓜，不是现在的无子西瓜，而是那种可以做西瓜子卖的那种西瓜。那时我虽然很小，但经常看瓜的我是挑瓜的行家里手。我通过颜色、敲打的声音能准确地辨认出西瓜是几分熟，并且能判断出西瓜是否是沙瓤的还是实瓤的，更称奇的是我能通过外形声音分辨出是红瓤、黄瓤还是白瓤引得乡亲刮目相看。基于此，她们还常让我猜猜看村上怀孕的媳妇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在我的眼里，我家的菜园是那个时代的瓜果超市，没有吃过香蕉菠萝的孩子眼里的天堂。而我家菜园在奶奶妈妈眼里，那是一家子的菜碟子，那时饭桌上的菜盘里基本就两个菜，而这两个菜基本都来自菜园。偶尔吃上一顿豆腐贴饼，或者红烧泥鳅，会回味无穷好几天。而个把月才能吃上一顿肉的感觉甚是折磨人，于是眼巴巴地盼望着过年的来临，这样就能几天连续吃肉，还能吃上馋死人的肉圆子、饺子。每年在快过年的时候都无比兴奋，而年初三的时候就怅然若失，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盼望过年。在我的盼望里，奶奶把菜园里萝卜变成的咸萝卜干和黄豆变成的咸酱豆再次端上餐桌。家里来客人时，奶奶会把晒的干豆角兑到鸡里烧，我们这些女孩子往往只能在另一张小桌上分得一点干豆角，虽然如此，那饱沾了鸡肉味的干豆角也觉得无比好吃，于是孩子们家里来客人如同过年一样开心。那时农村家庭一个月也难得上街买趟菜,现在想来,如果没有菜园,一家老小真的无菜可吃啊。

我家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离开了农村，我以为我家的菜园就只能留在记忆里了，但谁知爸妈无论工作调动到哪，总会在工作之余伺弄起一片菜园，他和老妈会很神速地把长满荒草的闲地短时期就变成郁郁葱葱的宝地，各色豆花点缀其中，蜜蜂自然飞来，果实自然不错。乐善好施的父母总在收获的季节把西红柿辣椒黄瓜啊分成一袋袋的送给他的员工和邻居，他们吃着味道纯正的瓜果，工作之余也都心痒痒地加入到开垦烟站大院荒地的行列，于是每个小家都幸福地拥有了自己的菜园。

老爸如今已经退休住在县城，本想老爸一定要不开心一阵了，一是离开他热爱的工作，一是丢了自己心爱的菜园。但是没想到老人家从容而开心，原来他在单位废弃的仓库边边角角找到了可以开垦的土地，硬是用锹锨把贫瘠的到处是石块的废地变成了他们的菜园。老人家每天都会去菜园几趟，一趟趟地去松土，一趟趟地去浇水，一遍遍地拔草，虽然面积不大，但一切靠手工也是蛮累的。有次去菜园摘黄瓜，可让我大开眼界，几分左右的菜地竟然被老人家合理安排了20多个品种。老人家除了栽种过去在老家种过的瓜果、辣椒、毛豆、茄子、芝麻、西红柿外，竟然还种了那么多稀奇的东西，经老人家介绍我平身第一次认识人参苗、铁棍山药苗、毛芋苗、何首乌苗等。吃惊地问老爸怎么会种这些，老人家说试试看，看着这些苗儿的长势说不定能成功，老爸说着一脸的幸福。老人家们精心地呵护着每样小苗，还给何首乌、西红柿都撘起了漂亮的架子，在藤藤蔓蔓的人参叶子之上竟然开着美丽的紫色小花，西红柿的长势更是喜人，已经能吃的黄瓜味道真是好极了，晚风吹来，高粱叶子相互碰着发出了好听的声音，放眼望去一片充满希望的美好。

爱人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老人家们不去打太极不去上老年大学而去忙菜园，现在又不是过去没钱买菜，现在菜场什么买不到啊！竟然大夏天那么热不在空调屋里歇着而去拔草，还把老人家生病住院都归结到忙菜园累的原因上。

我和他说，你要知道老人家们来自农村，对土地有着天然的深情，退休前在工作的乡镇利用单位荒地种菜园，除了对土地的深情，更多的是省去买蔬菜的钱贴补家用。而退休后我们姐妹们都成家立业不要他们负担了，他们的退休金也足够开支还去种菜园，那是他们的生活习惯，快乐源泉啊。菜园的神奇是你今天摘了明天还会有，源源不断地给你送上最最新鲜的果蔬。在老爸的眼里菜园的意义远远不止这些，菜园是老人家们早起时的运动场，外出旅游时的牵挂，是生活的装点，是每天一个个小愿望的播撒，又是一个个小愿望得以实现的满足和快慰。用老爸自己的话解释为什么每天那么爱去菜园，他说每天早晨到了菜园，感觉满园的菜儿苗儿都精神抖擞地好像冲他笑一般。

所以我不担心他们忙菜园累着，而是担心着哪天他们失去菜园该怎么办?

我的担心还是在2018年9月份来了，因明光打造滨湖风光带，烟草公司仓库要拆迁了，老人家们的一方菜园不能再种了，当他们说起菜园里熟的不熟的都摘了的时候的那种心疼，我也心疼起他们。于是为了打岔就打趣他们，可问政府要青苗补偿款的？老爸说，要什么补偿款，这是政府的大建设我们还能不配合么。我说那以后你们上老年大学吧，老爸说，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明光这么多公园，到处都这么漂亮，我们有地方可玩。那一刻我释然了，心头石头落地了。我说以后星期六星期天我们开车带你们多跑跑，比如大横山、老嘉山、女山湖……老妈说好、好、好，去捡板栗挖野菜，老爸说去山关摘山楂，去女山湖捡石头。我接着说老爸老妈你们老同学每月都要聚会么，老爸我教你用微信联系方便，还能看见外地的孙子孙女们。老妈说我能学会么？我说你不一定，小顾老师会教，老顾这么聪明。老妈不服气说，你爸上学时根本没有我聪明！

我家的菜园从一家人的菜篮子到贴补家用，再到老爸老妈生活的充实和装点,经历了四十载岁月。这一方菜园从一家人不可或缺，到现在可有可无云淡风轻，小小菜园芬芳过的岁月如兰若芷，也见证了盛世来临。

文说明光，图读大地；山水风光，人文地理，风俗美食……尽在文化明光

编辑：董祖芹

组稿：毕子祥

           投稿：[e-mail]  

文章来源：明光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