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湖南红色旧址 | 湖南自修大学：开创一代新风
湘江之滨，离清水塘不远的地方，车水马龙，欣欣向荣。在长沙小吴门正街（今中山路）错落有致的建筑群里，一座青瓦白墙的单层四合院格外引人注目。院落门额嵌有“船山学社”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右侧墙上还嵌着“湖南自修大学旧址”石额。这里，便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所干部培训学校旧址，也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湖南革命的策源地之一。
院落始建于光绪初年，原为纪念曾国藩而修建的三进祠院。院内朱漆门窗，方砖铺地，十分古朴清雅，书院气息浓厚。1881年，晚清著名思想家、中国首任驻外公使郭嵩焘在此创办“思贤讲舍”，特设船山祠，以讲学号召为学者既注重伦理道德的修养，又练好经世治乱的本领。
毛泽东早年丰富的求学经历，使他萌生出创建一所新型学校的想法。1917年到1920年间，他两次给远在北京的老师黎锦熙写信，坦言“弟久思组织私塾，采古讲学与今学校二者之长”“另立自修学社，从事半工半读”。1920年3月14日，他又在给好友周士钊的信中写道：“我想我们在长沙要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可见，毛泽东对于创办自修大学酝酿已久。
1921年7月，毛泽东出席中共一大，亲历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这时的他清醒地认识到，新生的中国共产党理论准备显然不足，党员理论水平仍很有限，中国共产党人迫切需要加强理论学习、提升理论素养。回到长沙后，毛泽东居住在船山学社，在船山学社董事会总理仇鳌、社长贺民范等人支持下，他和何叔衡利用船山学社校舍和经费，创办这所旨在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革命干部的自修大学。他为学校起草了《湖南自修大学创立宣言》，其中说道：“人是不能不求学的，求学是要有一块地方并且要有一种组织的。”8月16日，他亲自将手书“湖南自修大学”的木牌悬挂于船山学社大门口，庄严宣告湖南自修大学正式成立。经校董会推荐，贺民范担任自修大学首届校长，毛泽东任教务主任，负实际领导责任。
自修大学办学目标明确，坚持平民主义原则，以“发明真理、造就人才”为宗旨。学生“不须多钱可以求学”，但需做到“不但修学，还要有向上的意思，养成健全的人格，湔涤不良的习惯，为革新社会的准备”。因此，对于新同学入校，学校态度慎重，入学条件严格。毛泽东在《入学须知》中开宗明义地指出：“我们求学不是没有目的的，我们的目的在于改造现社会。我们的求学是求现实这个目的的学问。我们不愿意我们的同学中有一个'少爷’或'小姐’，也不愿意有一个麻木或糊涂的人。”经党组织安排，学校最初收录学员24人，均为中共党员、社会主义青年团员或革命青年骨干。其中，夏明翰第一个报名入校。毛泽东、何叔衡既当教员，又是学员。
邓和平 《湖南自修大学》国画
在教学方法上，毛泽东主张自修大学采取古代书院和现代学校二者之长，学生主动求学、研究学术，从根本上破除灌注式的死记硬背，代之以“自己看书、自己思索”“共同讨论共同研究”。这里，教师主要负责提出问题、订正笔记、修改作文，“学生每天必须做读书笔记，写作业表；每周作文一篇，或记述学习心得，或讨论社会问题、时事问题和中国革命问题”。为便于学生自主研究，校内建有图书馆、实验室，购有大量中外各不同种类图书、杂志及报纸；另特设补助研究法，邀请大学教授和其他国内外学者担任通函指导或讲师，陈独秀、李大钊、恽代英等都曾担任过该校的通函指导员或来校讲过学。在毛泽东的带领下，学校还成立了各种研究会，并经常召开座谈会，深入研讨中国革命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各种问题。
“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为重要的学习。”自修大学主动沿袭经世致用湖湘学风，坚持以用促学、学以致用。除《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雇佣劳动与资本》《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等“有字之书”的学习外，生产劳动、社会实践等“无字之书”也是学生学习的重要内容。参加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和反帝反封建斗争，更是学生的一门“主课”。毛泽东、易礼容、郭亮、毛泽民、罗学瓒等多名师生分别兼任了长沙各工会和群众团体的负责人。在中共湖南支部和后来的中共湘区执行委员会的领导下，他们先后组织领导了长沙织造、缝纫、泥木等多个行业工人罢工，掀起了湖南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其中，毛泽东亲自组织的工人罢工达11次之多，除1次失败，其余均取得胜利。此外，他们还成立了湖南青年救国团、湖南外交后援会，号召社会各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坚决抵制日货，掀起了湖南对日经济绝交的高潮。湖南自修大学也因此被誉为“湖南革命的策源地”。
为满足一般知识青年和青年工人的求学要求，1922年9月，自修大学附设补习学校，面向社会公开招生，初办时学生达114人，其中包括陈赓、贺尔康、毛泽覃、高文华、张琼等人。自修大学宣传革命思想之广、影响之深，让反动派深感不安。1923年11月，反动军阀赵恒惕以“该校所倡学说不正，有碍治安”为由，下令查封自修大学及附设补习学校，部分师生被迫转至以毛泽东、何叔衡、李维汉等人为校董的湘江学校继续学习。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湖南自修大学的创办是毛泽东早期光辉教育思想的大胆试验，也是中国共产党人远大革命理想的生动实践。自修大学虽然仅存续两年零三个月，但开创了现代学校教育改革新风尚，著名教育家蔡元培专门撰文赞其“可以为各省新设大学之模范”。同时，它开创了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新学风。自修大学坚持以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为重点，并坚持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与改造中国的革命实践相结合，不仅为党的干部队伍建设、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积累了宝贵经验，而且为变革旧社会培养了一批革命骨干和领导人才。来自全省34个县以及外省4个县的200多名学员，走出学校后，成为湖南以及全国革命的重要组织者和领导者。
开创一代新风，光辉激励后人。1954年，自修大学在“文夕大火”中被焚毁的房屋得以部分重建并恢复，旧址门额“船山学社”为毛泽东亲笔题写。1956年，旧址对外开放，现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湖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长沙市第一批党员教育基地、湖南省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当前，党史学习教育正在深入开展，自修大学旧址已成为全国各地党员干部重温百年党史、传承红色基因的重要学习场所。（作者系湖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长沙市基地特约研究员）
（选自《新湘评论》2021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