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槐花陌,曾负秋风多少秋”,诗人不为俗世染,砥砺前行
人生就像向上的阶梯,最终能够站在上层的只有少数,无论时代如何更替变换,仍旧难以逃脱“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局面。所以,不管承不承认,拒不拒绝,横亘在人类社会群体之间的沟壑,其实一直都将存在并延续下去。
比如士农工商中,士永久排列在首位,也因此千年以来,在国人的内心里,逐渐形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深深地镌刻在基因之上,融入血脉,潜进骨髓。或许,文化知识的确具有自身的重要性,但就此而一味强调直到极端,就难免误入歧途,造成“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难堪形象。
毕竟,拥有知识的“书生”并不等于输出成功的“人士”,最多只能算作一个接受了文化输入后的“存储器物”罢了。想来,把“士”排位第一,只是想要它起到一个引领作用,能够带好与它等同重要的“农工商”等等。
《惊秋》
【唐】韦庄
不向烟波狎钓舟,强亲文墨事儒丘。
长安十二槐花陌,曾负秋风多少秋。
这首《惊秋》诗,猛然看来似乎是吟咏季节之作,然而仔细揣测之后则可发现不过是对“仕途”的感喟。作者韦庄(约836年-约910年),字端己,长安杜陵(今陕西西安附近)人,韦应物四世孙,五代时前蜀宰相。工与诗词,与温庭筠同为“花间派”代表作家,并称“温韦”。
“不向烟波狎钓舟”,写拒绝走向世俗化的举止,态度鲜明,语言利落。此处需要注意“烟波”二字的多重意思,第一当然是本义指烟雾苍茫的水面,第二则是延伸出来的避世隐居的江湖,这两种都比较常见,关键是背后隐含指向的“文章波澜起伏”。这就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一个“不向”显得十分干脆,把自身的志向阐述得明白清晰。在诗人所处时代,乱象纷呈,大多数人都离不了彰显自己“啸傲绿林”、“放纵烟波”的气度,所以此句诗方才在结尾点明“狎钓舟”,活脱脱地刻画出来当时人们的众生相。
求而不得,只能无奈地变换另外一种方式,或许对于身不由己的人来说,未尝不是很好的解脱。但对于那些志存高远之辈,玩弄风花雪月,流连琴棋书画,只可算作小术,难以成就大道。所以,诗人特地用一“狎”字,充斥着一种蔑视。
“强亲文墨事儒丘”,强亲,原指较近的亲族,引介为亲近意。文墨,指文书辞章,指文化知识。儒丘,涉及到失传的先秦典籍《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后指代渊源流长的文化传统知识。为了避免沦落低俗,诗人亲近诸多先哲典籍,以此充实自己,壮大自身。
在这句诗里所呈现出来的,是与上面截然不同的一副画面。无论是“强亲文墨”,还是“事儒丘”,都表明着诗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精神。他力图在淤泥里开出鲜艳的花来,就必定需要强大的意志来承受世人挑衅的目光。
毕竟,诗人对于自己的定位,想来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表现在他出使蜀地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就能够非常清晰地察觉,比如劝说王建称王建立蜀国。事实上,诗人此处的形象虽说尚处于一种失意阶段,故而使用了“强亲”二字,但却并非勉强之意,反倒是自愿亲近之举。
“长安十二槐花陌,曾负秋风多少秋”,写应试落第之后,长安城内的独特景象。这里最需要弄清的便是“槐花”之意,据李淖《秦中岁时记》记载:“进士下第,当年七月复献新文,求拔解,曰:'槐花黄,举子忙。’”唐代落第举子不归,多借静坊庙院及闲宅居住,习业作文,直到七月再献新作,谓之过夏;时逢槐花正黄,因有此语。
长安城中的道路何止“十二”条之数,自然是为了应景而例外使用数字,可以以此谓其多,四通八达矣。每到放榜之日,那占得鳌头“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终归是少数,大多数人“名落孙山”之外,只能含恨散去,希冀另外求得上进之路数。
这些散落在长安城中大街小巷的举子,恍若潮水一拔又一拔地来来往往,甚至有许多人几度闻到槐花的香气,淡淡的,好似心底无限的哀愁。怀抱着希望,奋进着,拼搏着,可惜造化弄人,命运多舛,获得利益与好处者,到底只是少部分人。
最后那个“负”字,或许不仅包含着辜负的深深遗憾之情,更可能还蕴藏着加压在诸多举子身上的背负之责任。如果说没有遗恨,那肯定是骗人的自欺欺人之举,毕竟辜负了的不仅有自己的愿望,还可能有亲朋好友的期望。人生能够拥有多少个“四季”?错过了的,只有咬紧牙关,再次负重前行。
纵观本诗,诗人借助其它方法,或妙用典故,或巧借谚语,既阐明了个人不愿同流合污的远大志向,更彰显了自身愿意为了实现这些抱负而去努力奋斗的壮举。或许,人生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但既然生而为人,就没有任何理由不能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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