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陕北枣儿红》 董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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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红色之旅，我去了陕北延安。赶上了一个红彤彤的月份，山梁上，滩地里的枣儿全红了，红得让人心醉……此时，让我想到了一首歌词:"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亲人尝一尝……″漫步在革命老区的路上，当年抗战时的那首老歌，仿佛又在耳畔回响……

　　在一片河水旋出的滩地里，长满了黑压压的一片枣树。也不知何人播种、压条？也没看见谁往枣葛针上嫁接枝子，那么，它是天生的？是老天爷送给黄土地上的老汉、老婆、后生、娃娃们垫饥解馋的？

　　枣树有着油亮、抹了绿蜡似的椭圆形小叶，鹅黄仿佛一撞即碎的小花，似乎都有那么点怕人瞅的害羞。待结了果，红了圈，滴里嘟噜挂满树的时候，就谁瞅也不怕了。

　　伫立在黄河岸边，抬足举目远眺:大枣红得像一条深红色的绸带，随着九曲黄河而蜿蜒……

　　黄土山坡上的大枣，红得像晚霞里的云朵，随着滚动的山峦而滚动。黄土高原上的秋风，凉飕飕地掠过人们的面颊，碧绿的老枣叶纷纷飘落，苍劲而虬曲的树枝上，更加凸显出红枣的红。那是鲜艳的红、纯朴的红、厚实的红……一堆挨着一堆，一片连着一片。红成了一团团、一簇簇的火焰，一片片铺天盖地的火海，红光闪闪烈火熊熊地烤着黄土的山，烤着湛蓝的天，烤着波涛汹涌的黄河，烤着掩映在黄土高坡下的小山村，烤着庄户人家的心火辣辣的、眼晴红幽幽的、精神沸腾腾的。

　　打枣的日子终于盼来了。天蒙蒙亮，小村就醒了。各家各户锁头看门，全村人一齐出动。男人们肩上扛着枣杆，腋下夹着绞丝袋。女人们一手拿着笸箩，一手提着老秤。孩子们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尾随在后边。一队队儿，一伙伙儿，顺着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儿，向深山枣林进发。

　　一阵阵犬吠，一声声鸡鸣，为他们演奏着美妙的进行曲。路边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儿，天上的光亮，照着他们的双眸，藏在草丛中的鸟雀被他们惊醒了，惊叫着扑棱棱飞起。沉甸甸的枣树枝，撑开苍翠的大伞……在山坳里等着他们。等得不耐烦的大枣，早己从树上跌落下来，树下一片彤红。大红枣像红色的玛瑙，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枝条上，低低地垂着，亮亮地闲着，真叫一个红:红得饱满、红得透彻、红得响脆、红得丰硕、红得让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枣林下，黄土细细绵绵的，像那绸缎一般。隔着鞋底儿，踩在上面，心里觉得好舒坦。

　　那一棵棵老枣树，除了犁地远绕它们一一枣树把儿很硬，易碰犁头。

　　打枣的男男女女、老人孩子都赤着脚，男人们只穿一朵短裤，或者把裤腿儿绾得高高的，这样，打起枣来才利索、来劲、过瘾。女人们穿一件花布褂子，孩子们更不忌讳，他们早己脱得一丝不挂，疯疯野野地嘻戏在枣林里。黄土黏了一身，女人一声叠一声地，扯开嗓子喊他们穿衣服、小心着凉。但孩子们皮实得，就像黄土地上的枣一样，不怕风吹雨打。

　　打枣的日子，看着那一树一树的大红枣，真的不忍心举起手里的竹竿，那长长的竹竿，就在空中甩来甩去。是啊，这样丰收的大红枣，让人打心眼里疼爱，打在枣上，就像打在自个身上一样……女人们看透了男人的心思，就抱着手指粗的枣树使劲儿地摇，熟透了的大红枣，噼里啪啦珠子般落了下来，这声音一下子敲开了男人们的心，只见他猛地一挥枣杆，那一颗颗的大红枣，就像那红色的冰雹，啪啪啦啦地砸在黄土地上。刹那间，地面上就铺了一层红彤彤的大枣……

　　钻到树下捡枣的小小子、小姑娘的惊叫声、欢笑声响成一片……男人们抓起几枚大枣，往裤腿儿上一擦，随于丟进嘴里，脆脆一响，满口的枣甜，甜出了一脸的幸福。孩子们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什么呢呀、土呀、虫呀，他们全不在乎，那一张张的嘴都塞成了小葫芦儿，连舌头都翻不动了，嘴角还带着一串清澈的口水，只好把枣吐出，一吐小红舌头，然后又吞进嘴里。

　　坐在黄土圪塄上的老人，看着孩子们这般滑稽，就吐出一口老旱烟，呵呵一乐。太阳偏西，斜阳晚照。天上的一朵朵云彩，忽然，变得红彤彤一片，似大红枣的深红。

　　柳条筐、小背篓、大布袋都装在一辆辆的独轮车上。推车的人，肩上勒着挎带，羊弯着腰，左几步右几步，摇来晃去的朝前走着。独轮车"吱吱……″直响，扁担一边一个柳条筐，忽忽悠悠地上下跳动，挑担的人，一只胳膊扶着扁担，另一只胳膊高高摆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

　　没过几天，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屋顶上、窗台上就变成了一片深红。整个小山村里，那是红彤彤的一大片。秋天的黄土高原，阳光格外明亮、格外温暖。山民家里，满院子、满屋顶、满窗台的大红枣，懒洋洋地躺在秋日的阳光里，接受着阳光的恩惠。

　　晒枣是女人、老人和孩子们的事，男人们早己进山忙乎地里的活去了。老人们搬来一只小木凳，坐在院子里，手握一根竹杆，他(她)们怕鸡呀、狗呀、狗呀前来捣乱。女人们拿着木杈，时不时地翻动着大红枣。慢慢地、轻轻地，生怕碰坏大枣光滑圆润的皮。孩子们东奔西跑，追着鸡、狗满院子乱跑乱叫。山村里到处晒满大红枣，村里没有鸡、狗的活动天地，它们只好泱泱地朝村外的山坡上走去……

　　大红枣像懂得人性，很听话地随着木杈的搅动，一骨碌就翻过身来。于是，阳光又将它的明亮、它的温暖、它的能量慷慨地注入大红枣的另一面，几束阳光滋润，大枣慢慢变酥、变软、变甜。此时，倘若捡一颗放到手里，你立刻会感到它的体温、它的温润、它的光滑。轻轻地掰开，深红绵软的枣肉，就呈现在你的面前。一股浓浓的甜香，弥漫在金秋的收获里。

　　打枣的季节，每一天都是红彤彤的日子、喜庆的日子、也是陕北人平淡而朴实的生活中，一个火辣辣的日子。城里的亲戚来了，做红枣生意的老板、兜里揣着钞票守在这里。无论是哪来的客人，只要你们到了枣乡，大红枣就围着你，缠住你。你只管咧开大嘴，敞开肚皮光够地吃。吃饱了、吃够了之后，还要给你装上一袋子，拿回家中慢慢品尝。陕北人就是这么大方、这么厚道。

　　陕北的大枣红在8月，也红在陕北人一年的生活里，红在他们整个生命里。在陕北有个习俗，陕北人"中秋节″要拿"红枣月饼″献"月爷爷。"除夕"，要捞″接年捞饭″(大米饭)、"蒸大仙″(大花面馍)，白花花的米饭、白亮亮的馍馍上要插红枣，娃娃们在枕头下，除了″压岁钱″还要压红枣、核桃、炮仗等，以辟邪守岁。

　　枣，原来是登下得大稚之堂的贱物，谁听说国宴上有上大枣的？可是，在北方的民间小吃里，枣却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枣糕、枣粥、枣粽子、枣泥月饼……味儿正而声名持久。五月初五，″龙抬头节″，娃娃们身上五彩线串起的枣，枣串上还有干草、蒜瓣儿、菖蒲等，以除灾星恶气。″端午节″要包粽子、蒸凉糕、粽子里要包红枣，凉糕上要披枣泥。

　　陕北的枣拥有一种颜色，枣红色。此色不似皇家城墙，有着鄙视万民的帝王气，也不似和田枣，取悦口腹肉头头的肥红。贫与脊的水果，色沉，皮皱，肉收紧。用它形容枣，骝马让人心生好感、气质不凡。

　　哦，陕北的8月，是红彤彤的8月，是热腾腾的8月，是甜滋滋的8月，喜气洋洋的8月！……

　　2020.11.8.11.20分于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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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董凯.笔名:恺悦.网名:山巅白雪.祖籍:内蒙古通辽，现居辽宁盘锦.1955年出生，中共党员，大学学历，1993年毕业于河北文学院.曾有作品在《中国乡土诗人》《中国乡村》《大东方文学》《金东方文学》《东方作家传媒》《上海文坛》《广东作家》《海滨文学》等刊发表100余万字.2005年，作家小传、创作业绩入编《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中华名人大典》2013年，出版个人专集《山水田园》2013年，创作小说《婚事风波》获盘锦市″湿地清风杯″廉政作品一等奖，2020年，创作歌词《河滩地.黑土情》

获感动中国2020词曲网络大赛(十大主旋律)优秀歌词原创作品奖。中国乡土诗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中国乡村作家，盘锦市作家协会会员，盘锦市诗词学会会员，盘锦市儿童文学学会会员，盘锦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盘锦市音乐家协会会员，盘锦市电影家协会会员，2018届新时代中国故事高研班学员，盘山县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