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塑料袋|行走在外的绥宁追梦人
作者简介
杨亦早,笔名,绥宁人,95后,苗族妹子,大学本科毕业后在广州自主创业,工作之余常常写写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
黑塑料袋
01
霓虹灯晃了眼,我看着这城市,仿佛在衰败。
站在天桥上瞧瞧这些佝偻着身子的人们。
一个皮夹克破旧不堪沾着黄泥的男人行色匆匆。黑色的污垢布满他掌纹,快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根香蕉三两口吞完,又掏出下一根,袋子里一共只有三根。他眼神躲闪,咀嚼快速,塞完最后一根,将塑料袋连着香蕉皮一块儿丢进垃圾桶,右手在皮夹克上擦了擦,离开了。
摩托车快速穿梭在轿车之间,每条缝隙都是一条争夺生意赛道。红灯了吗?真好,没有人可以阻拦我,至少这一分钟。
手柄一拧,车速八十迈,连一片落叶卷不起来。
这座城市看起来真干净,热带植物在凛冬偶尔慵懒的抖下几片叶子,也会立马被人扫了个干净。
我有点儿想念炎夏的香樟树,落下黑色的籽儿,圆润饱满,一脚一个,血肉模糊。
可惜这儿没有香樟,这儿只有一眼也望不尽的黑塑料袋。每个黑塑料袋就像香樟籽儿,一样圆润饱满,鼓鼓的,有半个人儿那么高。我拎不动它。
我常对着它叹气:“为什么我需要拎动你?”这一叹,是三年。然后我想一脚踩下去,踩它个支离破碎。
并不,我脚崴了一下,生疼。
02
来收快递的小哥儿一溜烟儿就跑了。
“你这包打得不行,晚上把包打好再送到我们总部去吧。”我无奈地对着尾气耸了耸肩,转身进了两元店。
“老板一卷胶带,一扎黑塑料袋,我要最大号。”拿出手机,“绑绳给我来一根,扫码。”
快递突如其来的否定让我慌得有如世界末日,愣了一秒钟。看着尾气那一秒。
行吧,我是谁,一个人一把刀一条血路。
至少进两元店的时候,我是以一名将军的姿态。
当然,我也不会否认我刚刚就像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一样,拖着我半人高的俩黑塑料袋,在凌晨的坑洼泥路中,风一般地疾走了几百米。
啊,凌晨一点,我终于躺在了我生命色的床上,定了惊魂。
03
彩光巷里头有个老太太,承包了一条巷子的废弃服装包装袋。我们这条巷子,弯弯绕绕藏着几个服装加工厂和大大小小的服装电商。大户们的废弃包装都会自己收集起来处理,散户们才会装起来走上几百米丢到垃圾中心。
于是彩光巷口,是老太太每日必守的截胡之处。每回见有人提着巨大的黑塑料袋从巷子里走出来,老太太立马放下手里的事麻溜儿冲过来。
才来时不认识她,被她拦住吓一跳,她用粤语跟我说了一堆,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她手指了指路边,我看到好几大包黑塑料袋和捆好的纸盒子,我有些明白过来,问她是不是这里专门收管垃圾的管理阿姨。她又说了句什么,我还是没听明白。想到每个月确实需要交一百五的垃圾处理费,索性自己默认了自己这个想法,一股脑把手里两袋垃圾全给了她。拍了拍手,绕过她轻轻松松离开。
过几天又整了几袋垃圾出来,我拿了快递回时见老太太在下边儿,心里有些雀跃,今天又省了几百米路,美滋滋。于是我多提了一大袋垃圾,拖到老太太跟前主动给了她。正要转身走时,老太太扯住了我的袖子,清晰的发出了三个普通话音“等一下。”然后我在我目瞪口呆中,她手脚麻利的捡完了三袋垃圾中她需要的东西,又还给了我,顺便还给我系上了结。我满脸问号的看向她时,她已经冲向了下一个人。
这半人高的黑塑料袋向来是我不能承受之重,现在在我面前,有着三个不能承受之重。我回头看了看巷子,我刚刚到底是怎么把这仨一块儿提到了这里?我开始怀疑人生。
于是我大概成了彩光巷又一个妥协的人。再一次整理垃圾时,我像前一个人一样把能回收的专门装了个袋子,丢垃圾时顺手递给了奔向我的老太太,跟她说我帮你整好啦。她接过对我笑了笑说了声粤语“多谢你。”然后美滋滋拿到路边她的专属地盘归类去了。
而从彩光巷到垃圾中心,这漫长的几百米,还是得由我来亲自陪伴我的黑塑料袋。
04
友好医院前头的天桥下,有个摊位,一个人,一把凳子,一块木牌子。牌子上草草写着“剃光头10元,剃平头6元,刮胡3元。”尾处有一行小字是蓝色笔新加上去的:贴膜10元。木板上还挂着支付宝和微信的二维码。
这摊位生意好极了,每次路过都有老头坐在那把凳子上,或闭目养神,或低头任由摊主摆布,或拿了个收音机听着粤剧脚下踩着拍子。
我常在这摊位对面买烤红薯,等待时回头看,一回首仿佛十几年,在幼时的长街上母亲牵着我的手逛集市,我好奇的回头张望,看人剃头。
“靓女,五块钱,支付宝还是微信?”
再回首我已孑然一身,付过款接过烫手的红薯,捂在手里头取暖。冬天了啊,树木绿得依旧,只有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汽车尾气衬着匆匆行人,显得几分萧瑟。
古苗疆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