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样活着?理论哲学无法给予答案

我们该怎样活着?理论哲学无法给予答案

作者:Dave Ellis | 封面:Davide Bonazzi

译者:兵书 | 审校:汉那

来源 | 神经现实(ID:neureality)

“我们该怎么活着?”我们在危机之下从寻常生活中惊醒时,许多人会这样问。但是,这样的问题并不总能得到简单直接的回答, 我们不能从世界中读出那个“正确答案”

这类问题就像一处伤痛,它要求既能抚慰人心、又有助于问题解决的回应。理论哲学能否恰当地解决类似问题?这并不明显。

正如澳大利亚哲学家雷蒙德·盖塔(Raimond Gaita)所说的, 样一个问题形成于我们的心灵深处,源自我们的人性,正因如此,我们都期盼寻找一个答案。学界往往错过了问题的关键,忽视了深度, 就好像生命意义的问题是逻辑谜题,要么看作并非真实存在的问题分解或摒弃它,要不然就是一直用一种单一的方式来解决它

确实,不同时期的哲学家,例如吉尔伯特·赖尔(Gilbert Ryle)和更晚近的迈克尔·伯利(Mikel Burley),也已提出对这类问题的一种理论化的解决之道:一种“增厚的”或者扩大化的观念。但即便进一步认识到了此类问题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这种方法依旧不能揭示人性的深度。

对于人性的本质、或深度的这类问题,不只来自于它们被提出的背景,也来自于它们的起因、它们的诉说者。它们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提出的真实问题,不应该被消解为合乎逻辑的华丽辞藻,或被当做研讨会的一个有趣主题来对待。如果我在下围棋时打败了一台电脑,然后听到它问“我们该怎么活下来?”,我会大笑。但如果我听到一位母亲在儿子离世之际,问她的丈夫:“我们该怎么活着?”,我会哭泣。

虽然使用的是同样的字眼,两个问题却有着不同的形式:母亲的问题包含了一种质的深度,一种并不存在于电脑问题中的人性。如果我们想回答这个她怀着辛酸提出的问题,我们就必须承认这一点。

武汉的医护人员们拥抱在一起。2020年4月8日。

赫克托·拉铁摩尔/法新社

电脑只是物,它无法有意义地问出那些问题;相较而言,若称人类为“物”,则有些冒犯。 只有人类能在这种背景之下提出那些问题。我们听到母亲所说的话,会说它们包含了一种深度,揭示了某些母亲先前不为人知的东西。电脑提出这样的问题,则甚至连浅薄也称不上。

它就像鹦鹉学舌一样,脱离了赋予这些话特殊意义的复杂的人类语境,也似乎与揭示其自身毫无关系。我并不是说,电脑在未来某天不会变得智能、“有意识”或者“有知觉”,也不是说人类语言是“私人的”;它更接近于维特根斯坦的评论:“ 即便一头狮子会说话,我们也将无法理解它。”

这意味着:首先, 语言的形式反映了关于言说者生活的复杂的社会背景。其次, 我和言说者的生活形式越类似,我越能理解对方言语的意义。我们认为,要么由于电脑的“生活”缺乏深度因而是单一的,要么即便它有深度,通过人类的语言,它也将是无法传达的。因为,简单来说,我们和它们是如此不同。人性给了我们语言的深度,而硅片和铜线无法企及,反之亦然。

这种人类境况的深度,是在我们论及人性、精神或灵魂时所意味的其中一个部分。 任何人如果想就人类境况的角度来提出问题,或做出探索,则必须以一种能够接近和复述其深度的语言形式来进行。我们把那些语言称为精神性的。

但这种言说的方式不应该从字面上去理解。它并不意味着精神、灵魂和上帝存在,或是我们为了使用这类语言,就必须得相信他们在字面意义上的存在。生命意义的问题,以及其他类似的问题常常遭到误解,认为那便是简单地追求一个客观正确答案。

比方说,考虑下,当无神论者反驳那些宣称灵魂在字面意义上存在的认知命题时,他们所说的灵魂,和我说“奴隶制摧残灵魂”时所指的灵魂,并不在同一维度。如果无神论者要驳斥说:因为灵魂不存在,所以奴隶制不是摧残灵魂的;那我则会说: 在“灵魂”被完全地以字面的形式讨论之时,它们的意思就迷失了。如果“奴隶制摧残灵魂”这个论断被强加到纯认知形式里,那它就不只是歪曲了我所想说的,它还主动地阻止了我把它说出口。

我想表达的某些东西体现了我拥有这类经验的深度:这并不是作出关于灵魂是否存在的暗示性陈述,它不受灵魂字面上的存不存在的影响。 这类灵性语言的意义,存在于在认知论者未着眼的另一个维度,与他们信不信无神论无关。我们可以向另一个人表达、描述和激发我们对人性的感受, 正是这些非认知过程给我们语言的形式嵌入了深度的维度

当思考如何回答“我们该怎么活着?”这一问题时,我们应该 首先反思问题被提出的方式—— 它是一个从字面上理解的认知性问题,在寻找讲求实际的答案吗?抑或它,也是作为回答某种特定的人类—— 也特别是人类的处境的、非认知的灵性言论的一部分。在危机与绝望的时期、或者爱与快乐的时期,我们总是频繁地提出这个问题,而它表达了、也的确定义了我们对人性的看法。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神经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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