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文成名絕技:「大槍」
原文:〈大槍之於八極拳〉[葉啟立]
李書文的「神槍」
坊間一般對八極拳的論述中,都會提及歷代八極拳名師精於大槍術,而且都以槍服人,近代李公書文可說是其中之最。
河北省滄縣誌對李公書文(1864-1934年)的敘述:「本農家子弟,自幼從近鄰孟村金殿陞先生習練八極拳及大槍術,後參研劈掛掌,將此藝融貫,相得益彰。而大槍之術,尤為精絕,所向無敵,武術界尊之曰:『神槍李』。」
清末民初武術名家馬鳳圖(1888-1973年)之子馬明達著有《說劍叢稿》,〈卷六〉中提及1910年馬鳳圖在天津創「中華武士會」,藉以團結武林人士,發展反清力量:「形意名家李存義先生也概然參與,李先生率郝恩光等一大批弟子蒞津,聲勢蔚為壯觀。先父折衝尊俎,協調歧義,請來李書文先生,李先生帶著張德忠、霍殿閣、崔長友、王金等一群高學子弟到來,氣派不輸于李存義。」
「武士會成立之日,李下場先扎了幾趟槍,進進退退,四平八穩,看上去平平如也,接著,他與弟子演練六合八母對扎,硬攻硬守,勢同交鋒,觀者無不駭然!」
此時李公書文年約四十六歲,在槍法上已自成一家。
李書文輕拳術、重大槍
馬明達記述父親所觀察的李書文:「他對拳術、雜兵不屑一顧。」「他是職業拳家,靠傳授武術吃飯,因此一向拿藝很緊,收授門徒頗有斟酌。」「有時也不得不練些他本人並不以為然的東西,以應付環境,現在傳世的某些指名李書文的拳套,大抵都屬此類。」「他平時話少,不苟言笑,微醺時談風甚健,口無遮攔,縱論當時京津各家槍法的異同優劣,不時露出睥睨一世的英雄氣概。」
由上可略窺,李公大槍之神用,不重花俏,重實用,對拳術雖著墨較少,平常練習也只練單招,但講求致用的精神與大槍相符,在一般人眼裡,自無表演上的「可看性」。
以李公對大槍與拳的投入,兩相對比之下,可說是將拳視為「術」,而將槍(兵器)提高層次至「藝」的水準,若能通「藝」,則「術」自不在話下。
歷代武術名家,皆以兵器技藝服人
李公「輕」拳術「重」大槍的觀念,也可在武術古籍中得印證。
明朝武將戚繼光於《紀效新書》〈拳經捷要篇〉:「拳法似無預于大戰之技,然活動手足慣勤肢體,為初學入藝之門。」
清朝吳殳在《手臂錄》一書最後補述:「若拳則市井小民之事,無用於兵刑,止以供窮途之赤手。」
所以歷代武術名家皆以兵器技藝服人,而不在拳術上論高下,形意拳經也提及:「形意以槍創拳」,這個現象尤以八極拳系統名師更甚。所以練武者若要練拳、用拳,其肢體操作、練法及用法一定深受其所練兵器影響,尤其八極拳拳法深受大槍影響,可說是以槍創拳。
透過槍,可找出腿、身、手之最佳定位
近年來,我與師兄弟重練大槍,更加確認「簡單、直力」為武藝習練之大法,所謂的「氣沉丹田、沉肩墜肘,含胸拔背」,在持槍、扎槍、分槍中,自是水到渠成。
所以練習武藝若從槍下手,腿力、身力、手力便可找出最佳定位,在對練時,沾連、粘隨、不丟、不頂,為先決條件,才能達到「貼杆而入、見肉分槍」的要求。
拳術的發展借助槍法,俯拾即是,例如拳術的「三尖照」或「纏絲勁」,就是來自槍法。
直行中有分力:前扎「擁銼」,抽槍「帶環」
在槍法中要求「去如箭、回如線」,對練槍者而言,扎槍快又準確較易達成,收槍回如線則難矣。
而李公的槍法直行中有分力,前扎時「擁銼」,攻中有守,抽槍時則「帶環 」,守中有攻。劉師回憶李公書文將槍扎入麥草堆,抽出時,可將麥草桿整捆從中拔出。兩人對槍時,槍也常被老師從手中挖走。
所以槍不空回:若要回,則帶環、帶鉤。
用槍以後手為主,前手輔之
在槍的使用上,以槍根操作精確為根本,才能使槍頭變換自如:槍根操作以後手為主,後手陰陽變化,伸曲往來,為發力變化的根源。前手以黑鷂或白鷂陰陽變化,輕握才可聽到來槍息。所以用槍以後手為主,前手輔之。
扎槍之力以捅勁為主,捅勁要身力和肩臂之力,直中含「銼」,要求快與準,即八極拳的攻擊手,而回槍時帶環、帶鉤,則需快速、善巧之力,非資質優異且歷經久練者,無法畢其功。
看似尋常的「直拳」:猛虎硬爬山
李公八極拳尤重回手,如封似閉,帶環又帶鉤,其中以「猛虎硬爬山」一勢最為得意,表現出「去如箭、回如線」,用拳如用槍,前手縮回如線「帶環」,同時後手捅出如箭「擁銼」。雙手如雙槍,一槍回,一槍出,守即是攻,攻即是守,攻守合一,收放合一。
在外人看似毫無特殊的「直拳」──猛虎硬爬山一勢,可說是李公將拳法和槍法結合為一的最佳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