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告诉大家,你不要想邪恶了。不要把这篇文章想象成一男一女相偎相依的坐在温柔的月光里;也不是佟湘玉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陕西口音,诉说当初她就不该嫁到这里来;更不是一招西来、天外飞仙,叶孤城大战西门吹雪,这就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屋顶的故事。北方多平房,屋顶一马平川,有几只烟囱,还被固定在边缘地带,这是大家人为的把屋顶建设成了一块场地。便于翻晒粮食,便于存放金贵的农作物,毕竟没有地面硬化的土当院,有种种不便,阿猫阿狗阿猪阿鸡阿鹅阿鸭的糟践,就是一件颇令人头痛的事情。
上个世纪的农村田野,可以说的上是物产丰富。尤其是到了秋季,芝麻,花生,各种豆类,高粱,玉米,糜子黍子谷,红薯,应有尽有。庄稼成熟的时间有先后,给了农民伯伯大妈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充裕的时间,他们可以优哉游哉的把各种粮食次第运输到房顶上,有滋有味的收获。芝麻捉对架好,隔段时间提起头冲下敲打,芝麻粒便跌跌撞撞的投入笸箩的怀中。用一个竹筐当做器具,把带着花生果的秧子抡起来用力摔打,花生果无一例外,落入筐中。高粱穗同理,但是高粱粒个小体轻,还需要用塑料布围起来,否则的话,高粱粒会飞得到处都是,损失巨大。谷物需要轧场,但是数量不多的话,也可以用一种叫做呱嗒板的武器敲打,虽然节奏缓慢,但是无一浪费。切开的红薯干,需要翻晒很久的绿豆小豆,白得晃眼的棉花,想尝一口新糁、手工拧下来的玉米粒,都得运到房顶上来占据一席之地。你看,小小的屋顶,就能承载整个秋天,承载不知多少人的幸福与欢笑。
所以说,屋顶的建设就至关重要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屋顶(再早,我就回忆不起来了
),不外乎一层土,一层大泥,一层细泥,最后抹上白灰掺杂氧化铁的混合物。这样处理出来的房顶,呈现一种晚霞一样的色彩,十分美丽。如果工序不会出错,各种措施到位,屋顶绝对能保持三五年的时间。不过房子地基不稳、赶上冬雪春潮等不利因素,屋顶便会出现纰漏,轻则出现裂缝漏雨,重则整个屋顶皴裂,不仅不能再翻晒粮食,箔子腐烂房屋倒塌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所以有能耐人发明了用废弃的炉渣捶房顶。需要把炉渣浸透,掺上水泥、白灰,一遍一遍的翻动,直到百分百的均匀。然后运到屋顶上摊开,用呱嗒板反复的捶打。要不怎么叫捶房顶呢?关键就在这个捶字。通过捶打,改变炉渣的物质结构,让每一尺每一寸的炉渣都变得凝固结识,整个房顶形成一个无隙可入的整体,不仅防雨,还特别坚固,多少人在屋顶上跑来跳去都没事,所以虽然造价比较昂贵,这种处理屋顶的方式还是在民间流行了很长一段时期。当然前提是要处理好,捶打不够、水泥、白灰配比不对、水少,都会造成失误,要么房顶出裂,要么撑坏房檐,补救起来那也是相当、相当的麻烦。此外还有一种集砖(漫砖)的方法,和捶房顶大约同期出现,更因为方便操作,不久后便大行其道。砖要用新砖,必须用水浸透,然后用活好的水泥把浸泡好的新砖固定在房顶。可以一层水泥一层砖,最后砖面上再扫一层水泥;也可以直接把砖漫好,扫一层水泥完事,前者有点浪费材料,所以大家后来普遍采用后者,反正用这种处理过的房顶,只要出现纰漏,很好补救,无非是运送水泥上房,再扫一层。冬雪夏雨,地基震动等等,都会对屋顶造成影响,而且随着地面硬化越来越普及,面积越来越大,大家逐渐的发现,似乎不需要再把粮食一定运输到房顶处理了。于是各种一劳永逸的屋顶处理方法也就应运而生。像什么沥青灌缝,三油两毡(一层沥青油,一层油毡),土里铺塑料布,以及干脆就把塑料布和机毡布铺在房顶,架设塑钢等等,反正屋顶不漏雨就可,有些具备经济实力、盖上小楼的人家,更是处理成了南方的尖房顶,雨水宣泄而下,没有丝毫的缓冲,屋顶漏雨也便成为了过去式,不留一点波澜。当然,我最最怀念的还是俺家土房顶的时候,背筐栓上绳子,我站在屋顶,娘站在地上,她负责把粮食装进筐,我负责往上拽,我们娘俩不慌不忙,也能把我们所有地里的收获,全部运送到屋顶。那时候,我是娘眼中最了不起的英雄,不仅力大无穷,还一身胆色,敢站在屋檐上探出半个身子,每当娘把背筐装满,直起身子望着我把背筐一点一点拽起来的时候,我知道她的目光里有欣慰,有担心,还有如大海一样深的关切。而我此时,已经距离这目光很遥远很遥远,且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