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九记
生年九记
(一)幼时记貌
余生时,貌甚异,值岁时,则多乖俊,今以幼时照片示人,皆不信。余相貌极若吾父,有识吾父者经吾乡,于街旁见吾,吾独立,客与人曰:此必任君之子。其貌似如此。
(二)童稚记学
余幼时家贫,财资甚微,然父母不懈者,在吾之学业。小学业竟,供吾举县最费之学校,吾每有书本学业之需,固再难,从未有阻。余幼年亦嗜学,虽有顽劣,亦喜读书。尝与吾父,钻研奥数之精微,每有获,常大喜。村人多言此子必不凡,余亦得其乐。今日思来,不凡者如何?凡者得其所乐则不凡耳。
(三)儿时记趣
余童年时,颇有野趣,常与邻舍诸童至山野游弋。捉野虫,食野果,山丘洞壑,广为布探。尝得一蜥蜴养之,一鸟雀藏之,一蝎虫剖之,一鱼蚪缸之。经年至此,亦颇喜鸟雀鱼虫,常于商肆观之购之,倾身其间,亦足趣。
(四)生涯记好
余好花鸟,好诗书,好饮食,好曲艺,皆难称痴。余以为世间真好,当至痴境,若太白好酒,无此无命也。余大学时,有一室友,读诗文,功书句,貌疏朗,俊才也,多有所好,并多以为痴,余常叹不能。近多得此君日常于友圈,生活多苦累,君却自欣然,知其能得好之真乐也。
(五)学涯记师
余学涯十六载,天甚厚爱,常遇良师。小学遇宋师,宋师颇喜余,常鼓励。初中遇郭师,待吾若子,无微不至。遇张师,师常与吾聊,语多勉励,如今师已年高,甚为念。遇赵师,师刚毅,规甚严,余每触,常怒斥,余甚惧,故勤学。遇陶师,师慈柔,貌秀丽,余最喜其课。高中遇张师,师狂放,有古豪士风,语论纵横捭阖,极受益。遇石师,师托吾重业,多历练,吾今日有杏坛执教之趣,梳理学子之能,概缘于此。
(六)余生记食
余生颇有一好,喜烹调之乐。浓油赤酱,精盐清汤,铛镬离合间,已觉人间至味。盐梅金鼎美调和,咸甜适当,苦辣尽尝,烹调之道何尝不若人生之道。食之壮也,不食衰也,天之道无形而有意,天何言哉,在庖厨间也。世人引“子曰:君子远庖厨”哂之,子定不知烹调之乐,亦吾辈未解子之真意也。
(七)倚马记文
余开蒙时最厌文学,喜究数理,后初中惹此文思,十几年笔耕不辍,今日虽鸿篇未成,但提笔亦可随心所欲,所恩谢者,吾几任恩师也。余初为文时,追文采,求富丽,所成者多藻砌雕饰之篇。后大学遇曾师,师言:当言隐荣华,去词章之气。吾大悟。每行文必尽文意而降文气,后数载,可至自然。今日行文,大可万言,小可清新如此,不刻意于自然藻饰否,乃得文之乐也,抑或解为文之道也。
(八)廿载记友
余性木讷,不擅张狂,与人交多尽心,故得友数几,却多死命。生之廿四载,知交飘然零落。星光照旷野时,常独思,暗泣下。经年一别,音容难见,长短难道,生之历历,岂“德律风”所能尽语,概增一憾矣。幸尚有一两友共一城南北,偶能小酌,杯盏心事,亦足慰。
(九)张垣记教
余廿二岁登教坛,竟教书育人两业,今历两载,已初尝甘苦,尚未有倦厌意,多感酣畅淋漓。此生而往,凡四五十年,或余生竟此,人皆言可叹,余独不觉。概择其一业,究其一生,余以为,若喜之,乐事也,安可叹之。余之所叹,薪养不能立家业,贫资不可济父母耳,每思之,常掩面。
二十四桥仍在,二十四载浮生,波心荡,不知此去何人。逢此二十四岁生辰,作此九记,以为念。
时丁酉年腊月初二日
于察哈尔省立第一中学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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