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尸体面目全非,身份无法辨认,县令却用妙计火速擒凶
清朝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潮阳知县蓝鼎元刚吃过早饭,衙门外的鸣冤之鼓忽然被人敲得“咚咚”作响。蓝鼎元心头一惊,暗暗寻思道:这一大早的,就有人跑来敲急鼓,想必发生了什么大事吧?蓝鼎元不敢怠慢,急忙穿上官服,命差人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不及蓝鼎元开口,堂下那个穿着不凡的中年妇人便嚎啕大哭地跪拜道,“大人,请您为民妇做主啊!七日之前,我男人去村民萧帮武和庄开明家收地税,可这七天以来都没有音信。今日一早我去峡山大潭沟边洗衣服时,才发现我男人已经被人活活打死。我早就听我男人说这两个刁民一直抗税不交,肯定是他们对我男人下了毒手。请青天大老爷立刻将他们抓来归案,为我男人伸冤报仇啊!”
“你男人是何方人氏?姓什名谁?”蓝鼎元发觉这个妇人像是在背台词一样,心中好不生奇,便仔细地盯着她看。
那中年妇人慌忙埋头回话,“我男人叫郑候志,是南蕉村的保长。”说罢,妇人将手中讼纸高高举起。蓝鼎元接过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妇人叫陈月秀,其讼纸上所述有条有理,仿佛萧帮武和庄开明的杀人之罪已经成立,就等着差人将他们二人缉拿归案了。
然而,蓝鼎元是当时有名的清官,他可不会听信陈月秀的一面之词;只见他放下讼纸,厉声问道,“陈氏,你说萧帮武和庄开明杀人,可有证据?”陈月秀不慌不忙地回道,“大人,我男人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啊!我儿子可能已经将他的尸体运到衙门外了,请您赶紧派人去门外看看——”
还别说,陈月秀儿子郑文波还真将一具男尸带到了衙门外。蓝鼎元迅速命仵作验尸,他也在一旁观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尤其是脸上已经面无全非,但尸身上未见伤痕。指甲里有泥沙,说明其在水中浸泡多时。蓝鼎元看了心下疑惑:冬季气温较低,死者若是在七日之前被杀的,其尸体还不至于腐烂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这具尸体肯定有问题!
“你男人既然七日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为何你们没有报案?”忽然,蓝鼎元又盯着陈月秀,厉声问道。陈月秀猛地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还跪在旁边的郑文波赶紧说道,“我爹有时候跟我娘拌了嘴,就会去亲朋好友家住几天,事发当日,我爹正好又跟我娘吵了一架,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赌气,去亲朋好友家喝酒去了,谁知他却被那些刁民谋害了。”
“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我家男人做主伸冤啊!”陈月秀又忙天慌地唱和道。蓝鼎元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已然猜到他们心中有鬼,但他并未道破,只将计就计地命衙役将萧帮武和庄开明二人抓到大堂之上来受审。
二人如实交代:两个月前,家中被盗,值钱物均被盗贼偷走,所以没钱交纳地税。因此十一月十三日下午,郑候志来收地税的时候,他们确实没交,还因此跟这小子吵了一架,但着实不敢杀他。
蓝鼎元虽然才来潮阳不久,但两个月前南蕉村发生的那起盗窃大案,他也是早有耳闻的;而且近日,他已经找到相关线索,并派人抓住了几个盗贼,那些盗贼已经招供了,不过还有几个余党没有交代出来。因此,从萧、庄二人交代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撒谎。而且,通过进一步审问和走访调查,蓝鼎元得知萧帮武和庄开明都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村民,可能有胆子跟保长顶嘴,但绝对没胆子杀他的。于是,蓝鼎元又开始深入调查郑候志一家的社会关系。
当然,为了稳住行迹十分可疑的陈月秀和郑文波,蓝鼎元在第二次过堂时,故意以“人证物证”俱在为由,将萧帮武和庄开明二人打入死牢。萧帮武和庄开明顿时以泪洗面,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不料到了当天夜里,蓝鼎元竟悄悄找了两个人来冒充二人,然后再悄悄将二人放走道,“本官知道你们没有杀人,而且还知道那个郑候志没有死,不过他现在究竟藏在哪里,本官却不知情。所以现在放你二人出去,发动你们亲朋好友,悄悄寻找那厮的下落。待找到之后,一定要尽快将他扭送到这里,本官才好抵消你们的死罪。”
二人一听这话,顿时眼泪滂沱,感恩戴德,均发誓表示定会不辱使命,早日将那个郑候志找到。不过潮阳县境颇大,就算发动两家亲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郑候志的踪迹。这时,蓝鼎元又告诉二人道,“我已经摸清了那厮的社会关系,算得他最有可能出现在海丰,惠来二地,所以你们只要多去这两个地方寻找,便会有收获。”
二人一阵维诺后,当夜就发动亲朋到了海丰和惠来二地,竭力寻找郑候志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几天,萧帮武当真在惠来城的翠花楼外找到了刚寻完乐子的郑候志,于是连同亲友急急将这厮扭送到潮阳。蓝鼎元亲自一审问,众人才明白了郑候志诈死的缘由:原来,两个月前发生在南蕉村的那起盗窃大案,竟是这个郑候志勾结外村的盗匪干的,他还因此分得了不少好处。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几个盗贼的落网,郑候志也知道,他们迟早会把他供出来的。于是,为了逃脱惩罚,这厮故意联合他老婆儿子,演了这出金蝉脱壳之戏。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一“死”,就算官府查到他是盗贼的同党了,也不会再追究他责任的。不得不说,陈月秀和郑文波的表演也很到位,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新知县蓝鼎元的能力,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位蓝大人竟然压根儿就不相信郑候志已经死了。更没想到,蓝大人会派已经被他判了“死刑”的萧帮武和庄开明来临县寻人......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问,陈月秀和郑文波弄到公堂上的那具尸体又是哪里来的呢?原来,多日之前,潮阳城外有个乞丐得病死了,郑候志便偷了他的尸体,然后故意将他脸部毁坏,再丢到水里浸泡几天,冒充他自己。殊不知,他们一家人演技再高,也没有骗过精明的蓝鼎元。
最终,郑候志因为辱尸诈死欺骗官府被判了死罪,而其陈月秀和郑文波都被棍子打得皮开肉绽。该案尘埃落定时,蓝鼎元在结尾处感叹道:“那乞丐既然有伪子假妻为其披麻戴孝,殡殓成礼,也可以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