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摄于西双版纳,下图为望天树。

说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湖北一个女作家,在网络连续发了她写的抗疫日记,在线上引起了轰动,想必在线下也会有很大的反响。只是不同的人群,对此有截然相反的评价

赞赏的人,为此大声叫好,即时转发;鄙视的人,怒其揭了疮疤,狠批痛骂。这是一个怪现象。

我无意赞扬这些日记,不就是几十篇随意写来的文章嘛。看了那些评价,心里有些添堵,或许是在封闭的空间里呆的时间太久,总想出门透透气,去欣赏一下春天的阳光。

这些日记并不是春天的阳光。

这些日记,我大部分读过。平心而论,这是一个作家几十天里所闻所见所思的真实记录,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平实得很,如说话一般娓娓道来。既不是妙笔生花的锦绣文章,也不是热情澎湃的激扬文字,更不是如诗如歌的史诗篇章。一个人的日记而已,算不上什么伟大的作品。

作家的职责就是真实地记录生活,真实地虚发自己的情感,文章写得好不好并不重要。在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上,留下一点不完全同于报章电视的记录,作为今后研究这一段生活的历史资料的补充,不失为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居然引起轩然大波。究其原由,我认为在于这些文字过于真实。不粉饰,不矫情,是这些日记的本色风格。如果说,有人说了几句实话,只要不是胡编乱造,不是恶意诽谤,不妖言惑众,就应该受到追捧、称赞和褒奖?这衡量优劣的标准也太低了。如果说,写出了亲眼所见的事实,写出来自己深切体会的感受,和主旋律有着不太一样的基调,就应该受到责难和批评,这些个人也太不宽容太无器量了。

看来还是衡量好坏的标准问题。我曾经写过一篇随笔,说的是做人的标准问题。我认为,做人有标准,办事有标准,至少有个起码的标准。

标准是一个社会的基本准则。譬如纳税,有个起征点。那是最低标准。照章纳税,就是按这个标准来要求的。

有过这样一个故事:清华大学一位教授出了一部著作,得了4000元稿费,教授当即去税务局交个人所得税。收税员见了如此主动上门的纳税人,很是感动,大力表扬这位教授。教授却平静地说,这是应该做的呀,就像人不能偷东西一样。难道一个人不做贼也该表扬吗?

“不做贼”是个标准,但我想这不仅仅是做人唯一的标准或是起码的标准。“不做贼”,“不干坏事”即是好人,这"好人"的标准也定得太低了。

写文章也是这样一个道理。写几句真话实话,就该受到赞扬?追捧抗疫日记的这些个人,你们把标准定得太低了一点哦。

责难这些日记的人,你就不让人家讲几句实话?一个文字匠,写几个字儿,没有伤筋动骨,能够影响抗疫大局?

话又说回来,说几句真话实话也在太难了。有人把这个归结于环境,我却不能完全认同。是大家伙儿不愿意说实话,不敢说实话,实话才变的珍贵。说实话有风险,怕得罪了人,怕惹来麻烦。大部分人坚持不随便说话,宁可说假话,绝不说实话的原则,普通话、套话、假话便成了好多人的基本语言。

我的长篇小说《风起》里,有一个小标题:“人有两套语言体系”,这是根据一段人物对话来的。这话说的是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常常用几套语言体系来思维。同样一个人,场面上用的是普通话,私下里说的是悄悄话。有的人还有几套语言体系,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还美其名曰“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这是中华文化这个大染缸里浸出来的经验。有了这个经验,自然就有了评判标准。虽然不同的观点分歧,但还是一个“低”字。

标准一个社会的风向标。如果做人只要求不做贼就是好人,写文章不说假话就是好文章。这个社会要走到哪里去?

说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作者在西南联大留影

作者张效雄,湖南湘阴人,生长于国营汨罗江农场。1977年参加高考,进入湘潭大学中文系学习,毕业后长期在新闻媒体工作。高级编辑、省级报业集团原副总经理,作家、教授。出版有《新闻文化随想》(湖南人民出版社)、《谁来当股东》(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股市,不相信眼泪》(东方出版社)等著作,代表作《风起》(畅销长篇小说,2015年东方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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