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棣花香
1
三年的师范生活中，耗费了大量的时光，废寝忘食地去读贾平凹先生的散文和小说，聆听着他的心声，从认知到认同，再从认同到遵从，我的睡梦里反复出现过他的身影，我的谈吐里沾染着他的气息。毕业后，仍然在读他的作品，依旧在他的字里行间长嘘短叹，在他的文墨中会心一笑，我的举止中有了他的暗示，我的生活中有了他的指引。
2010年秋天，和几位同事到西安去玩，接待我们的是我的一位发小，他在西安生活了很多年。席间谈及秦腔，发小说：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傻子。带领我们的向导是这位发小的妹夫，一个土生土长的陕西人，询及贾平凹先生的五味巷和静虚村，他竟不知五味巷在何方，也不知静虚村在何地。奈何行程又太匆忙，只能作罢。这，成了那次西安之行的一大憾事！
我一直坚信：尝遍了人生的五味，方能悟到静虚之境。寻访五味巷，只是为了感受一下贾平凹先生的浮生五味是如何滋生的；探问静虚村，也只为感触一下贾平凹先生的静虚之境在苍茫红尘里是何等模样。我更加坚信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机缘是注定的，一个人与某个地方的机缘也是注定的。时机未到，机缘自然不会来；机缘未到，不必强求。
2
镇平县文联主办的《涅水》刊发了郑江涛兄弟的《三秦寻梦》一文后，引燃了文友们对三秦之地的慕念，镇平县作协主席孙宗信组织了三秦采风活动，一呼百应。4月26日，与文友一道冒雨来到棣花古镇，来到了贾平凹先生的老家。
棣花古镇，位于丹凤县城西十五公里处，曾是“北通秦晋，南连吴越”的商於古道上的重要驿站。张仪从这里走过，把一腔谋略变成了一份荣耀；刘邦从这里走过，“大风起兮云飞扬”；贾岛从这里走过，“商岭莓苔滑，石坂上下倾”。这些被史册记取了下来。1952年2月21日，贾平凹先生出生在贾塬，从棣花走到西安，走进了文坛，从一块丑石变成了一颗星辰，被我辈传唱不已。
此番探访商於古驿，和张仪无关，与刘邦无关，和贾岛也无关。寻访棣花古镇，览赏商洛山水，感受陕南风情，只为参悟为文之道。
3
在生活中，贾平凹先生是木讷之人，这是他的丑陋；在写作时，他是坦诚之人，这是他的高贵。他的前世或许就是天空中的一颗星星，他的今生或许就是从天空中陨落的一块丑石。遇见一块石头，他就遇见了自己的前世；遇到一块石头，他就遇到了自己的今生。一块丑陋的石头，在他的笔下，就有了前世，就有了今生。
贾平凹先生老宅的小院中躺着一块巨石，巨石旁是他的散文《丑石》。这块石头是不是他笔下的那一块丑石，没有必要去探究，更没有必要去争论，只要明白“不屈于误解，寂寞生存是一份高贵”便已足够。
没有人知道这块石头的前世，石头不声不响；不少人耻笑石头的今生，石头不言不语。不为丑陋的外表辩驳，是一份气度；不为高贵的灵魂叫屈，是一种格局。有了这种气度，有了这份格局，才是一块貌似丑陋，实则高贵的石头。
丑陋的外表包裹着高贵的灵魂是可敬的，这样的人不太多；高贵的外表包裹着丑陋的灵魂是可憎的，这样的人却很多。
每个人都是一块石头。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一下：我是一块什么样的石头？
4
从贾平凹先生的老宅南行三十米左右，就到了刘高兴的家。家门紧闭，门上写着刘高兴的电话，门两边有一幅对联：征途有平凹，人生唯高兴。
刘高兴原名刘书征，是一个承受着生活重担的村民，他到西安收破烂后，改名叫刘高兴。刘书征是贾平凹先生的发小，他把小人物的苦楚化作一句句风趣之语，说给贾平凹先生，贾平凹先生以他为人物原型，创作了长篇小说《高兴》，该小说被拍成了电影，刘书征出了名，成了刘高兴。他本人也自称刘高兴，忘记了自己的真名叫刘书征。
刘书征是真实的，刘高兴是虚幻的，贾平凹先生让真实比虚幻更虚幻，让虚幻比真实更真实。谁又能变说《腊月﹒正月》中的韩玄子不是他的左邻？谁又能说《浮躁》中的金狗不是他的右舍？谁又能说《废都》中的庄之蝶不是另一个他？
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人。每一个作家的生命都有自己的底色，每一个作家的根须都有他的土壤。贾平凹先生用自己的泪水去叙写家乡的事，写出了社会的变革和时代的变迁，写出了社会和时代的切肤之痛；他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人，写出了物欲的泛滥和精神的裂变，写出了物欲带给精神的蛊惑。他用说不尽的故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践行了自己的担当。只是，这些使命中有太多悲泣，这些担当中有太多无奈！
5
从刘高兴的家缓步而行，是一方荷塘，走过荷塘，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牌坊，牌坊上有四个朴拙的字：棣花老街。在现实中，这里是棣花老街，街边有卖各种特色面食的铺子，有卖苞谷老酒的小店，在《秦腔》一书中，这里是“清风老街”，街道上有生老病死的芸芸众生，也有悲欢离合的故事。
品尝着特色面食，就会被陕南的气息浸染着；喝一碗苞谷老酒，就会变成《秦腔》中的一位村民。徘徊在棣花老街，一半感受是虚幻的；徜徉在清风老街，一半感受是真实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实实在在的现在，虚虚幻幻的过往；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实实在在的艰涩，虚虚幻幻的清梦。人生就是虚虚实实更换的一段历程，生活就是实实虚虚的演绎的一段行程。实也好，虚也罢，守住一份坦诚就好；虚也罢，实也好，内心无愧就行。
踏上归途之时，细雨初歇，清风徐来，我恍若触碰到了清风的韵律，嗅到了棣花的芬芳。清风徐来棣花香，愿这份清芳越来越悠远，越来越绵长！
作者影像：
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