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40：里革断罟匡君 / 四六文摘

宣公夏滥于泗渊，里革断其罟(gǔ)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蛰(zhé)发，水虞(yú)于是乎讲罛(gū)罶(liǔ)，取名鱼，登川禽，而尝之寝庙，行诸国人，助宣气也。

1、宣公：即鲁宣公，鲁文公之子，前608年~前591年在位； 2、滥：下网捕鱼； 3、里革：鲁国大夫； 4、罟：网； 5、降：以后； 6、土蛰：在土中冬眠的动物； 7、水虞：掌川泽禁令的官员； 8、罛：大渔网；罶：捕鱼的竹篓； 9、名鱼：大鱼； 10、寝庙：古代宗庙的正殿称庙，后殿称寝。

[译文]鲁宣公在夏天到泗水的深潭中下网捕鱼，里革割破他的鱼网，把它丢在一旁，说：“古时候，大寒以后，土中冬眠的动物开始活动，水虞这时才计划用鱼网、竹篓捕大鱼，捉龟鳖等，并用来在宗庙祭祀，同时这种办法也在百姓中间施行，这是为了帮助散发地下的阳气。

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jū)罗，矠(zé)鱼鳖，以为夏槁(gǎo)，助生阜(fù)也。

1、兽虞：掌捕猎鸟兽禁令的官员； 2、罝(jū)罗：捕鸟兽的网； 3、矠：刺； 4、槁：指鱼干； 5、阜：生长。

[译文]当鸟兽开始孕育，鱼鳖已经长大的时候，兽虞这时便禁止用网捕捉鸟兽，只准刺取鱼鳖，并把它们制成夏天吃的鱼干，这是为了帮助鸟兽生长。

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罜(zhǔ)䍡(lù)，设阱鄂(è)，以实庙庖(páo)，畜功用也。

1、罜(zhǔ)䍡：小鱼网； 2、畜：储备。

[译文]当鸟兽已经长大，鱼鳖开始孕育的时候，水虞便禁止用小鱼网捕捉鱼鳖，只准设下陷阱捕兽，用来供应宗庙和庖厨的需要，这是为了储存物产，以备享用。

且夫山不槎(chá)蘖(niè)，泽不伐夭(ǎo)，鱼禁鲲(kūn)鲕(ér)，兽长(zhǎng)麑(ní)䴠(yǎo)，鸟翼鷇(kòu)卵，虫舍蚔(chí)蝝(yuán)，蕃(fán)庶物也，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zhǎng)，又行网罟(gǔ)，贪无艺也。”

1、槎：砍伐； 2、蘖：树木伐后生的嫩芽； 3、夭：初生的草木； 4、鲲：小鱼；鲕：鱼卵； 5、麑：幼鹿；䴠：幼麋； 6、鷇：雏鸟； 7、蚔：蚁卵；蝝：蝗的幼虫； 8、蕃：繁殖； 9、艺：限度。

[译文]而且，到山上不能砍伐新生的树枝，在水边也不能割取幼嫩的草木，捕鱼时禁止捕小鱼，捕兽时要留下小鹿和幼麋，捕鸟时要保护雏鸟和鸟卵，捕虫时要避免伤害蚂蚁和蝗虫的幼虫，这是为了使万物繁殖生长。这是古人的教导。现在正当鱼类孕育的时候，却不让它长大，还下网捕捉，真是贪心不足啊！”

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gǔ)也！为(wèi)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无忘谂(shěn)。”师存侍，曰：“藏罟不如置里革于侧之不忘也。”

1、匡：纠正； 2、有司：指官吏，古代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 3、谂：规谏； 4、师存，乐师，名存。

[译文]宣公听了这些，说：“我有过错，里革便纠正我，不是很好的吗？这是一挂很有意义的网，它使我认识到古代治理天下的方法，让主管官吏把它藏好，使我永远不忘里革的规谏。”有个名叫存的乐师在旁侍候，说道：“保存这个网，还不如将里革安置在身边，这样就更不会忘记他的规谏了。”

《里革断罟匡君》全文：

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jū)罗，矠(zé)鱼鳖，以为夏槁(gǎo)，助生阜(fù)也。

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罜(zhǔ)䍡(lù)，设阱鄂(è)，以实庙庖(páo)，畜功用也。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评：

述古训处，写得宾主杂然，具有错综变化之妙，入今事，只“贪无艺也”四字，是极谏意。宣公闻谏，私心顿释；师存进言，意味深长，正堪并美。

古文观止40：里革断罟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