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婆

想写写篇文章太久了,
一直都整理不了内容,
想到一段写一段,
缺乏连贯性逻辑性,
但是我却努力去回忆细节,
生怕有一天我会记不清了。
奶奶👵,
用我们家的方言,
奶奶被称呼作“阿婆”,
阿婆就是奶奶的意思。
有关阿婆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
我企图努力想起有关她的一切,
在我记忆中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站在她房子的窗前。
阿婆有四个儿子,
有十几个孙子,
她没有帮我妈妈带过我们姐弟三人,
她似乎也不太喜欢我妈妈,
但是我并不讨厌阿婆,
我想这大概就是血缘关系的奇妙。
阿婆让我帮她挑水浇菜,
她在家旁边的菜地种了各种各样的菜,
菠菜,菜番薯叶子,小白菜……
虽然她总是连哄带骗地让懒惰的我挑水,
但也不让我挑太重说会压伤长不高,
每次只给我装半桶水,
挑水我不会换肩,
总是固定一个姿势坚持到底,
遇到巷子时只能由阿婆帮我挑,
她总是笑我不会换姿势,
只能“横行霸道”。
阿婆让我帮她爬梯子烧香,
她还曾让我帮忙提着“贡品”去拜神,
她说她听别人说土地公土地婆特别偏爱女孩子,
拜土地公土地婆的女孩子都能学有所成婚姻美满。
明明是让我帮忙提东西,
最后有点迷信的阿婆催着我跟着她拜神。
在我脖子后的一颗痣,
阿婆说这个痣不好看,
让我长大后去掉它,
后来才慢慢发现那颗痣越来越小了。
阿婆坚信我以后会有出息,
我却取笑阿婆迷信。
堂姐出嫁的时候,
我不在家,
阿婆把属于我的红包保管着,
阿婆递给我的“姐妹钱”,
我至今都保留着,
如今她不在了,
我总感觉到她摸过的钱尚且留着她的气息,
这大概就是思念缅怀的味道。
我的外婆算是个裁缝,
有个华南牌的缝纫机,
但是我阿婆缝补只靠针和线,
阿婆曾经为我改裤脚,
我生怕改得太丑,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
她缝过的裤脚完全看不出来被缝补的痕迹,
当我翻过去裤子的里面,
看到她密密麻麻的一针一线,
我突然想起她有点白内障的双眼,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
那该多好,
我可以陪她去做白内障,
让她看得更清晰。
阿婆走过很多路,
她的脚趾头都走到变形了,
她说她以前去学习都是步行的,
早出晚归,
都是走路。
阿婆专门学习过接生,
在她那个年代的农村,
很远才有一个专门接生的人,
阿婆说她理论知识考试不够好,
但是她实操总是能排第一。
她跟我说了那个年代的女性,
很多女人干着农活把孩子生在地里,
集体劳作的年代,
很多人产后没休息就下地干活,
肠子都下垂。
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她学习接生,
以及艰苦年代的人们。
她跟我说过,
爷爷喜欢做一种小吃寿桃形状的食物,
原谅我总汉字发不出的粤语方言,
她说她总是熬不了夜,
帮忙做好后,
她就先睡觉,
让爷爷自己一笼一笼地去蒸。
阿婆曾带我去亲戚家串门,
去过她大哥家吃糯米饭,
去她侄女家过夜?
她的侄女继承了她,
也是学习接生。
阿婆还追剧,
我记得她特别喜欢一部剧叫《萧十一郎》,
她总是看得津津有味,
并且告诉我,
像十一郎一样的男生好有责任感。
阿婆有很多孙子,
不知道其他孙子孙女对她有何记忆,
阿婆虽然没有帮妈妈带过我,
我依然觉得她是特别疼爱我的,
她带着我去赶集,
给我买过一件14块钱的衣服,
我特别感动,
因为阿婆并不宽裕,
四个儿子共同赡养她,
她除了基本的生活费,
并没有太多多余的零花钱,
她的孙辈实在太多了,
她为我花一毛钱,
意味着她也要给别的孩子花钱才显得她做奶奶的公平。
所以她为我买的唯一一件衣服,
她知道我喜欢
她似乎不讲价,
直接给钱就装起来了,
让小时候的我特别激动。
阿婆曾经生病了,
她说要用鸡毛洗澡才能好,
我搞不懂鸡毛的“药理”,
她病怏怏的样子看起来特别虚弱,
我第一次帮她擦背,
用鸡毛使劲地擦,
我反复问她鸡毛洗澡病真的能好吗?
她坚信不疑,
并嘱咐我用力搓背,
神奇的是,
鸡毛帮她擦背她真的康复了。
阿婆喜欢吃咸鱼和蒸肉饼,
不知道这到底是她的饮食喜好,
还是为了节俭,
现在回想起来,
她节俭的可能性大一点,
买菜并不方便,
她吃的菜都是可以留到下一餐的。
她家里的刀是一把不锈钢的,
手柄连同刀都是一个材料的,
她常常拿来刮膏药,
她的膝盖经常贴膏药。
她喜欢用瓦锅,
她的锅都特别小,
她的柴都是砍了做成一把把,
有一次我坚决要模仿她把柴弄成一把把,
她拗不过我,
也帮着我去砍。
阿婆总是穿着“大襟衫”,
她说她的上衣就叫“大襟衫”,
是有点像旗袍的领,
扣子是从脖子向着肩膀方向斜着一排过去的,
她很少添新衣,
她没有女儿,
儿子都是粗汉没有这个细心,
儿媳似乎也没有这个孝心,
她自己是节俭。
阿婆生病了,
叔叔和堂哥他们轮流给阿婆喂药,
我也去帮忙喂药,
那时候有种不祥的预感,
坐在她床前,
她和我说,
她可能是治不好了,
她被病痛折磨得特别瘦弱,
她一直戴着的玉手镯都显得特别大了,
我安慰她吃了药就好,
其实那个只是止痛药,
十二小时吃半粒缓解痛苦用的,
她已经到了靠药物止痛来维持生命,
一天一粒的量,
可见药效多强烈。
我回学校那天,
阿婆因为卧床太久裤子太粗糙压着不舒服,
她希望我给她买件裤子,
当我再次回家她已经无法说话了。
阿婆离开我们是我初二那年高考期间,
恰逢我初中作为考场让教室给人考试而放假几天,
我再次见到她时,
她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
而且躺在叔叔家的客厅里,
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已经无法说话,
疼痛让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摆动,
伯母说阿婆已经没有意识了,
但是我坚信阿婆还能听到我说话,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
摇了摇,
问她:“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放下手”
她真的放下了手,
但是其他人都觉得她是无意识了,
我知道那种感觉叫无力回天,
我无法感受她的绝望,
我唯有陪着她,
在她离开的那天,
我努力记住了那个日子。
阿婆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每次下楼梯,
我都向后看,
看看她会不会像从前站在窗前看着院子。
每次我极度惊恐,
我都想象着她会在我的左右。
阿婆几乎没出过远门,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爸爸bu队所在的基地,
我时常感叹,
如果她还在会多好,
聚餐的时候,
她就可以尝尝烧烤的香味,
如果她还在,
我可以带她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历史没有如果,
人生也如此,
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
对她的孩子好一点。
我就是用这篇没有逻辑性,
每段内容相对独立的文字,
记录下我对阿婆的印象,
不管我在哪里,
都是她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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