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村庄,就要拆迁了
文:孙延兵
图:来自网络
前段时间与姐姐一次的通话中听说老家要拆迁了。并且姐姐说这次应该是真的,与往常不同,已开始丈量每家房子的面积,算算每家的补偿款多少。
想象我的村庄我的家也许真的要远去,变成了记忆,心中顿时有一种戚戚的感觉。
关于老家拆迁的消息,多年前就曾有过多次,只是一直没有行动,时间长了,大家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句传言而已。如今即将要变成了现实,那种感觉还真不一样,就像与一个老友要远离告别一样。
其实,自从母亲三年前去世以后,我回老家的次数也是少了不少,一年也没有几次,与哥哥姐姐们的联系,更多的是电话。
“父母在是一家人,父母不在是亲戚。”这种感受还真是的。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大家都会从各地聚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忙碌一几天,叙叙家常、工作、生活的感受、得失,那种浓浓的亲情久久不能散去,离开时便开始期待着下次的相聚。
最开心的莫过于是母亲,看着她的五个子女都已组成了幸福的家庭,日子蒸蒸日上,尽管很忙,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屈指数来,我离开家乡已快有三十年的时间。尽管身处外地,但对家乡依然很是难忘,一个星期基本都会打个电话回去,有时根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问问家乡的人和事,尽管好多似乎与我都相干不大,但聊起依然津津有味。
也许这就是家乡的魅力,家乡的味道吧。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曾经留下过的美好记忆。一人一事,一草一木,一沟一水,一河一桥……
今年清明节的时候,我回老家给母亲扫墓,住了一晚。曾经的记忆犹如时光再现,倍感亲切。
早上,天刚刚发白的时候,外面树上的小鸟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唱歌,也仿佛在提醒你不要辜负春光。
纵使有心想睡,也是无法入睡。
穿上衣,推开门,迎面扑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自然朴实。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上几口,然后再吐出来,格外的舒服。与工业大气污染严重的城市相比,农村就是个天然的氧吧,让你有一种留连忘返的感觉,尤其是久居城市的人初来咋到,更是如此。
外面的景色更是迷人,只见东方的旭日像一个红红的气球在冉冉升起,照耀着大地,温暖着人间。
地面上一边是绿的床铺,一边是花的海洋。
绿油油的麦苗让人感受着无限的生机;桃花,梨花,油菜花,荠菜花,蒲公英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竞相开放,让人感觉着生命的芬芳;杨树、柿树、榆树、桑树,槐树等许多熟悉的树木都已长出了绿叶,在微风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充满着希望;几只老母鸡已开始“咯咯”地到处觅食;还有那调皮可爱的小狗围着人不停地转着……
四月前后,种瓜种豆。
菜地里,田野里,许多勤劳的农民们正挥舞着锄头在辛勤地耕耘着,播种着希望。
不负春光,不负韶华,大地所呈现出来的欣欣向荣的景色让人感到振奋,感到欣喜。
这样的情景,在我年少的时候曾多次感受过,在我年长的时候,也曾在记忆深处无数次的闪现过,每一次都显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勾起一次次难忘的回忆。
尤其在遇到困难、挫折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想着想着,仿佛所有的问题已不是问题,都被家乡的柔情给融化了。
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村庄的记忆都是脑海种深处不可磨灭的记忆。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我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担心。担心若干年后,当村上熟悉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有的像我一样离开家乡去了外地工作,并且在那里有了自己的家,也几乎不会再回去了;有的生老病死自然离开了人世,像我那慈爱的母亲一样,村庄是否还是依旧?心情是否依旧?
或许这终究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一件事。
就像人的生老病死一样,谁也无法阻挡。
该来的终究回来,该走的也总会走,时代的潮流谁也无法阻挡。对于村庄的拆迁,我其实也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自从我离开家乡外出上学、工作的时刻起,我就已很清楚地明白,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将失去那里的一切。
故乡只会成为一个影子,忽有忽无,忽暗忽明地闪烁在我的记忆深处。
尤其是三年前母亲的突然去世,让我对老家那与生俱来浓浓的亲切感、关注感瞬间少了许多,淡了不少。
母亲就是子女最牢的根,尤其是那些长期漂泊在外的子女。母亲在,家就在。
如今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的心已不再是充满着往日的喜悦、期盼,而是彷徨、惆帐、茫然。
毋庸置疑,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希望村庄能够一直永久地存在着,就像希望母亲能永远活着一样,哪怕莫大的村子里只有几个人,乃至一个人,毕竟还能从那里找回曾经,勾起记忆,留下一份美好。
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
若干年后,就是政府现在不搞拆迁,村子最终也会消失。一个没有人的村庄怎么还会是村庄呢?
其实,现在的村子里剩下的人也已不多,基本上是那些老弱病残上了年纪的人,像我的父辈们一样。
年轻的人离开村庄后,能不回来的,基本也不愿再回来,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似乎已隔断了他们与这片曾生他养他土地的情感,离开了,仿佛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我想,这也许是他们还年轻的缘故。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交替的过程,也许当他们在城市生活若干年后,才会发现心中真正牵挂的依然是故乡。
一个心中没有故乡的人,就像一个没有根的树、断了线的风筝,漂浮不定,无所存放。
土地曾经是农民的命根子,但在如今市场经济的年代里,那有限的收入再也很难吸引现在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他们已不愿意土地为伍,他们对土地的感情也在一天天地疏远,一天天地淡忘。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一个现实。
今年麦收的时候,老家的哥哥跟我说了一个貌似玩笑却又不是玩笑的事。村东头周大叔家因无劳动力收麦子,竟打电话让在远在浙江大学教书已是教授的儿子回来一起收割。
儿子虽不想回来,但还是回来了。
粮食的收获所产生的有限收入与往返的车费、教授的收入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今年儿子回来,明年还回来,难道会一直回来,没人敢保证,也没有人会相信。
村庄,渐行渐远。
再也很难找到我们童年时的欢声笑语,曾经美好的记忆,一个个都将会变成永恒的回忆。
更多时候,它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又像一个哲学家似的,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思考着一个只有它自己愿意去想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