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巧手
记忆中,我的母亲有一双灵巧的手。她无论是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几乎都是无师自通。那年村里来了一个教裁剪的师傅,在村东头的杏花家新盖的房子里摆上两张八仙桌,村里的大姑娘和小媳妇都跑去学习,母亲舍不得那十斤小麦的学费,没有报名。她常常抱着我弟弟去看,那些交了学费的学员高兴地围在教裁剪的中年男人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母亲一边哄着我弟弟,一边侧耳听。后来,她干脆站在小板凳上往桌子中间看,看老师的动作,看老师的手势。晚上母亲回到家,烧饭的时候,还拿着烧火棍在地上不停地画着。
几天后,母亲让我抱着弟弟,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块花布,笑着对我说:“二丫,今天娘给你做一件外套。”母亲正在小方桌上画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有些疑惑地问:“二丫娘,你都没有去学过,你行吗?可别糟践那块布啊?”母亲没说话,瞪了我父亲一眼,父亲识趣地离开了。
我看到母亲拿着剪刀剪那块布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然后她眼睛闭了一下,一狠心,剪开了。全部都剪好之后,母亲才拿着布去杏花家。母亲拿出自己裁剪的布样,摆在缝纫机边,那些大姑娘和小媳妇都围过来了,连裁剪师傅也过来了,他看着母亲的布样,又看了看母亲,惊讶地说:“你是不是以前学过?剪得真好啊!”母亲笑了,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母亲的手巧是在那一次出名的。母亲学什么像什么,她时常给我们做鞋子、织毛衣,还会在鞋子和毛衣上做点花样,让村里人眼前一亮,就连我那破了洞的裤子,母亲打补丁的时候,都会绣一朵花在上面,谁也看不到破损的地方,裤子比以前更好看了。
就在村里人都夸母亲有一双巧手的时候,母亲一下子病倒了。四十多岁的母亲一下子瘫痪在床,她的那双巧手也慢慢萎缩了,后来,连筷子都拿不住。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母亲偶尔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在她仰躺着的上方挥舞着,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知道母亲的心思,看着那双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手,她的心会有多痛啊!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了,只能尽心尽力地陪伴着她,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不再孤单。
母亲的那双巧手永远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