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娥与李玉萍的故事续(下)
本文作者:谢江
离开才三年,刘瑞已经变得像一个木偶,胖胖的呆呆的。见到罗援朝呵呵地傻笑,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刘瑞,我们来接你回家。”李玉萍眼含热泪说。
罗援朝一把搂过刘瑞,紧紧地抱着,“刘瑞,咱们回家吧。”“回家?”“对,回家。”罗援朝看见刘瑞呆滞的眼睛有泪水流出。
“他还有思想的,萍萍你看,一说回家他流泪了。”
到马上就要撤销的知青办,取上了刘瑞的档案,把一切手续办好,搀扶刘瑞上了汽车坐好。
“哥,还去格日勒图吗?”“不能去了,怕刘瑞触景伤情,病情加重,我们直接回北京。”
路上,李玉萍想方设法和刘瑞说话,没有效果,刘瑞还是一言不发。
回到密云的家,刘瑞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很开心。他一下就喜欢上那两条狼狗了。说来也真奇怪,两条狼狗见到刘瑞,摇头摆尾,好像很熟悉呢,后来每天遛狗是刘瑞最爱干的事儿。先是在院子里遛,几天后,李玉萍跟着到附近的山上遛,刘瑞干得非常好。
“刘瑞明天你一个人遛狗可以吗?”“没问题。”
“刘瑞,去菜园拔颗葱。”
“刘瑞,该喂鸡了。”
“刘瑞,去把鸡笼的鸡蛋捡回来。”
“刘瑞,把外面的桌子擦一下。”
罗援朝、李玉萍不停地使唤刘瑞,这也是按照医生的要求,是在锻炼刘瑞的大脑反应能力,刘瑞高兴地干着。刘瑞的病一天比一天见好,身体也由臃肿变得结实了。
吃过晚饭,三人在葡萄架下喝着普洱,商量着,星期天到县城邮局给尤永平通电话的事儿,这也是罗援朝、李玉萍的计划,是帮助刘瑞逐步恢复记忆。
星期天下午,在邮局长途电话亭,罗援朝拨通了永平家的电话。
“喂,永平吗?我是罗援朝啊。”
“听出来了,底气十足,看来身体不错。”
“永平,让刘瑞和你说话。”“好啊,刘瑞,你好,知道我是谁吗?”
“刘瑞,是尤永平,和你一块儿生活过的永平,记得吧。”旁边罗援朝不停地启发着。
那边,尤永平也在不停讲着过去的事儿,刘瑞还是不说话,不过通过他接电话的表情看,他似乎听懂了,而且在努力地回想着。
罗援朝接过电话,“永平,还那么忙啊,刘瑞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你放心吧,李玉萍要和你说话。”
“永平,你好,我好想我那对侄子侄女,带来让我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啊,塔娜在身边吗?我想和她说话。”
“塔娜,李玉萍叫你呢。”“是萍萍姐叫我?快给我电话。”
“萍萍姐。”“塔娜。”沉默了几秒,两个女人都激动地哭了。
还是塔娜坚强,“萍萍姐,你们的故事永平都讲给我了,尤其是你,真的太不容易了。呜呜……”塔娜动了真情。
“塔娜,我从心里感激你,你是天使,你挽救了永平,给了他这么美好的人生,塔娜妹,我们都感谢你......呜呜……”李玉萍也哭了。
罗援朝、尤永平也都激动地流泪了。
“罗援朝,有春生的消息吗?”
“前几天才和他通话,他刚刚授衔中校,任军校的副政委,他还念叨你呢,说要是你回来无论再忙也要请假回来看望你,听他说身体不是很好,胃总是不舒服,总之,大家都盼你回来聚聚。”
“行啊,我也想哥儿几个,等春天吧,再忙也要歇几天,这俩孩子也一直在嚷嚷要去北京看望大爷大妈,要看长城。”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罗援朝他们几个离开格日勒图五十年了。他们都步入古稀之年,春生因胃癌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地走了。刘瑞的病基本痊愈,现在还能坚持每日爬山。
胡金娥两口子已过古稀之年,也让罗援朝和李玉萍生拉硬拽给弄到这里养老。
值得纪念的九月二十二号到了,按照原定的计划,永平、樊塔娜带着外孙女来了。
樊塔娜的外孙女像塔娜,又是一个绝代佳人,遗憾的是没有樊塔娜那样的一头金发。
“来,塔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的大恩人金娥姐,这是姐夫。”“金娥姐。”塔娜一下拥抱着胡金娥使劲儿亲吻着脸颊。
“塔娜,我也早就听说你和尤永平的故事,好感动人,很早就想看到你呢。”
“别净说话啊,坐,坐下边吃边说。”刘瑞又像年轻时那样爱张罗了。
金山岭长城像一条矫健的巨龙,越山朝,经绝壁,气势磅礴。漫山遍野的红叶像点燃的野火在长城内外蔓延,染红了长城,也染红了萧索落寞的秋天。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那一轮圆月被金灿灿的月晕衬托着,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在地上,整个院落亮如白昼,罗援朝他们几个人围坐一圈遥望月空。
“借光,别碰啊。”刘瑞喊着,一锅香喷喷的奶茶端上桌。
桌子上摆着永平带来的牛肉干、炒米、奶酪、河套特产的华莱士、哈密瓜,还有金娥姐的儿子寄来的丰镇特产的月饼,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刘瑞,麻烦你去厨房上面的柜子里把葡萄酒起子拿来。”罗援朝拿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轩尼诗。李玉萍和樊塔娜每人拿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法国进口的高脚杯。
“来,每个人把自己的杯子放好,我来倒酒。”樊塔娜围着桌子走了一圈,给每人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三分之一的红酒。
“姥姥,没有我的酒啊?”“你是小孩子,喝饮料吧。”“不行,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第一次见罗援朝姥爷他们,我也要喝红酒。”
“塔娜,少倒一点儿,没事儿。”永平说。
“刘瑞,赶快坐下,宴会开始啦。”罗援朝站起身。
“我就先说了啊,大家端起酒杯,首先敬给在天堂看着我们的春生,”几个人都把酒杯举过头顶,然后轻轻地倒在地上一些。“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步入古稀之年,回想往事感慨万千,但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健康的活着,为我们的健康干杯!”“干杯!”
“这杯酒,要敬给我们的金娥大姐和姐夫,是他们在萍萍最困苦的时候侠肝义胆救助萍萍,帮萍萍度过难关,姐、姐夫干杯!”
“下面这杯酒,我要敬苍天,苍天把我最爱的人——萍萍送到我的身边,让我们在爱的海洋里生活了几十年,来,萍萍我们两人共同举杯,感谢苍天。”李玉萍眼含热泪,望着罗援朝共同举杯向天,然后一饮而尽。
“这杯酒,我敬给我们的天使——樊塔娜,在永平一个人的时候,在永平无力承受生命重量的时候,是塔娜挽救了永平,给了永平第二次生命,给了永平幸福的生活,我们由衷地感激塔娜,来,塔娜,干杯!”
“罗援朝哥,谢谢你,你们的情谊在我和永平结合的时候,我就心领了。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你们那么团结,那么坚强,你们战胜了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困难,你们才是真正的爷们儿,我敬佩你们,羡慕你们,也感谢你们帮助了永平,给我送来好夫君,为你们纯真的友谊干杯!”
“哥哥嫂子们,我就一句话,没你们早就没有我了,我感谢你们。”说完,刘瑞站起身,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哥,嫂子,为我们下辈子还是好朋友,干杯!”
此时的李玉萍已经是泪人一个了,她慢悠悠地举起酒杯说:“今天的团聚,真好,真想我们每天在一起,就和在格日勒图一样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借这个机会我还是先要把这杯酒敬给我的先生,我的父母给了我躯体,朝哥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哥,和你干杯!”喝完酒,李玉萍又使劲儿地亲了罗援朝一口。
“今天是人生难得的一个夜晚,终身难忘,为这个永远难忘的时刻,我们共同举杯,祝福我们的明天更美好,干杯!”一向沉稳的尤永平也激动了。
“我时常想,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的磨难,怎么都能一一度过呢?除了大家所说的原因以外,我认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善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从不昧良心地办事儿,因为我们的善良才得到了苍天的眷顾,才在生死关头给我们打开通往生的大门。”
“太对了!你这大学真的没白念,来喝奶茶,凉了吧,我给热去。”刘瑞又忙乎开了。
“姥姥,你们把我忘了吧。”哎呀,还真的是冷落了小塔娜。
“永平,怎么和姥姥一个名字?”罗援朝问道。
“嗨,原来不是这个名字,稍微懂点事儿了,她说姥姥的名字好,非要用姥姥的名字,所以在姥姥的名字前加了个‘小’,就变成现在和姥姥同名了。”
“是啊,怎么把我们的小小舞蹈家给忘了,快给我们跳一段吧。”
“姥姥和我一起跳吧,我们在家练了那么久的节目不就是给今天准备的吗?”
“好,孙女说了,就跳‘嘎达梅林’吧,罗援朝哥拿出六弦琴伴奏啊。”
“行,就是这手短东西了,只能和弦伴奏了。”
“天上的鸿雁从北往南飞,是为了躲避北海的寒冷哟......”
“小塔娜,春节来北京过,记住了吧,你要是不来萍萍姥姥会哭的。”
“记住啦,姥姥我一定来,你要保重身体。”“哇——”的一声,小塔娜也哭了。
列车载着满满的深情厚谊,驶向广袤的草原。正是:
回首往昔忆当年感慨无限,转身旧梦知此后相思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