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的乡童(四)

本文作者:马少东


撒野的乡童(一):打宝、打缸、打铜帽

撒野的乡童(二):踢毛毽子、狼吃羊、捺骨码

撒野的乡童(三):推筒圈、骑驴、掏家巴雀儿

打仗

玩打仗是一群宏盘村童看完电影后的演绎行为,是对打仗电影情节的着迷追随。

玩打仗,就有敌我,我们那时搞不清共产党和国民党,只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玩打仗时,就分好人和坏人,要不就是中国、美国打仗。

我们一队几个男孩就在村南头的挖过土坯的坑里玩打仗,好人守阵地,坏人攻阵地,好人的人数少,坏人的人数多。“参战”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拿水枪和塑料玩具枪的,有拿木头手枪的,有拿根木棍儿的,有拿纸编的手枪的。

大家玩得特别认真,守阵地的“死守不撤”,“指挥员”还不停地喊:“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战士”们还真“勇敢”,比划着手中的“武器”,嘴里还给自己的“武器”配着打“子弹”的音效;攻阵地的“敌人”也不含糊,“猛打猛冲”,猫着腰爬上阵地,结果有的倒地就“死了”,有的被“俘虏了”,一场激烈的的“战斗”结束了,以“我军”胜利,“敌人”失败告终。

我们把战斗场面演绎得惟妙惟肖。没有剧本的打仗故事总是被我们编得“雷同”,一次又一次的“打仗”,总是少数的“我军”打败多数的“敌人”。可见,我们的童年受爱国电影的教育有多么深刻,爱国情怀有多么浓重。

这样的打仗游戏玩起来尤其兴奋,激发我们的幻想和理想,幻想过自己是一名“八路军”、“解放军”,幻想过,在战斗中自己是一名有勇有谋的连长。以至于我后来真的实现了军人梦想。

我们玩打仗又换了一种“剧本模式”——抓特务。解放了,特务分子搞破坏,被我公安局抓获了。

剧情简单,来吧,玩起来!选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穿的破,要歪戴帽子,去偷偷摸摸搞破坏,到饲养院里假装“偷”牲口,被一个小“公安”侦察到了,立刻报告了几个大“公安”,大“公安”率领队伍去抓住了“特务”,然后审问,最后“枪毙了”。

这个抓特务游戏玩得少,没有玩“前线战斗”过瘾,聚不齐人玩。

沉迷于玩打仗的我们开始“真打仗”了,可能真是看打仗电影看多了。不知啥时候,四个队的男孩子都组织起自己的“队伍”,我们一队的队伍由闫家四维为首,组织结构还很健全,有“司令”、“军长”、“师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职务之分,就是没“班长”,因为没看见军棋里有“班长”这个官。

我在队伍没“官”,我做操做得好,被“司令”闫四维看上了,就和刘胜永当了他的“警卫员”,特别自豪呢!

我们一放学就“训练”队伍,像体育老师训学生一样。我连给家里拔猪菜都顾不上去,生怕离开“司令”,当不成“警卫员”。

终于,我们和四队队伍“开战”了,是人家四队的队伍先打过来了,我们正在房后头训练呢,他们冲过来,用土坷垃扔过来砸我们(我们也有“战争法”,不准用石头打,谁规定的不知道),真打啊!我们的队伍还没还手,就被打退打散了,吓得我跑回了家。初战,我们就以失败告终。

冬天里的一次,我们与四队的队伍又在一队的菜园地开战。我们埋伏在打井坝子后,他们冲进来时,我们一起用土坷垃砸他们,这次我没跑,一土坷垃打中了侯二平,怎么?侯二平是一队的人,他们家住的紧靠四队,成了四队的人了?叛徒!

这次我们打败了四队队伍,因为他们的“司令”王润没来。王润比我高一班,打架厉害,四个队的男孩子都怕他。

一年要打好几次仗,和二队队伍争夺宏盘圪旦“阵地”。记得有一晚上,一队队伍举着红领巾做成的红旗冲向阵地,打退二队队伍,一直打到点起了火把(用烂鞋胶底点的)。后来谁胜谁败,没有了结果。大家都觉得占山头好玩,红火地满山跑。

后来一队联合四队的“队伍”去进攻旱海村、哈达忽洞村的“队伍”,结果让人家村里的狗群给“阻击”回来了。

打土坷垃仗,没打伤过人,但也是有冒着“枪林弹雨”的感觉,惊心动魄啊!

为了躲避其他队队伍的进攻,一队队伍的发现村南边的“防空”地洞是好去处,几个胆大家伙点着烂胶皮鞋底火把下了洞里,从这一洞口进去从另一洞口爬出来。据他们说,洞里有炕和锅台。等四队的再打过来,我们就下洞藏起来。终究四队再没来打我们,我们也没下过洞。我真想看看洞里是什么样子的!一生的遗憾。

我们热爱和平,“打仗”只是一种童年情怀,不管是玩,还是真打,特有的童心释然。

我们那些乡童还能聚集起来吗?再来一次阵地争夺战好吗?

土电影

看惯了村里演电影,崇拜演电影的人。村里的孩子玩起了土电影。

宏盘村里的孩子们真有创意,买两节手电电池和一个手电灯泡,再用一根细电线将灯泡连上,一头对上正极,一头对上负极,用纸一裹,就是一个电源了。再从供销社要个小纸盒,掏个小长方形小孔,把电源灯放到纸盒里,灯泡的光从小孔射出,照在白墙上,一个“电影机”就做成了。然后再捡回些玻璃片,擦干净,在上面画上图案,这就是影片了。

再在院墙上用白土刷上一块“幕布”,就能放映了;对了,还要用火柴盒做个喇叭。在火柴盒上拉一根线,一头套在一根细棍上,一转,火柴盒就发出声响。喇叭有了,可以放电影了。

还不能,要卖票。村里的小孩可以拿烂麻绳、烂铁、烂骨头等破烂买“电影票”。

一队的闫家孩子就这样“放电影”,“卖电影票”玩,我们这些小孩子踊跃“观看”,从家里翻出了破烂,买了电影票,坐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等待放映。

放映员摆好他的“电影机”,安上灯泡,光射在“幕布”上,再举起他制作的玻璃“影片”,在“电影机”前一照一动,“幕布”上真出现了“人人”。他还给“人人”做“配音”,另一个放映“助手”在转动小棍,火柴盒“喇叭”发出了“音乐”。“观众”们看得很认真,还拍手叫好。

我也真爱玩土电影,可我买不起两节电池,多次幻想卖家里的什么东西能卖五毛钱买电池。后听说,百灵雀儿能卖钱,我就多次到地里找百灵雀儿窝,最终没找到。没有电池用煤油灯也能演,我把家里的煤油灯放在纸盒里,射出光虽然暗淡,可也能照出玻璃上的“人人”在“幕布”上。但从来没有“观众”拿破烂买我的“电影票”看我的“土电影”。

我很执着,过几天就去刷我家院墙上的那块白“幕布”。后来,我有了电池(我家手电里替下来的旧电池),做了一个比他们的“电影机”更创新的“电影机”,我装了电源开关。可是仍然没有“观众”看我的“电影”。其实闫家的“电影”也早已没了“观众”。

从小爱上了“电影机”,放电影,但这不是我的理想。然而,我却从事了“拍电影”的行业,用摄像机、相机去拍摄故事电影,制作故事电影,放映故事电影。童年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不知道闫家的玩伴还记得你的土电影吗?

挖耗子

去野地里玩,最刺激的是挖耗子,挖老鼠。当然是男孩子干的勾当了。

上了山,几个家伙,先去找耗子洞,有经验的家伙能从洞口的土和爪印判断出洞里有没有耗子。认准了有,他们用事先带好的铁棍或铁锹挖洞,没带工具就用尿浇,几个家伙,一个尿完一个尿,硬是能把耗子从洞里浇出来。

耗子从洞里被挖出来或浇出来就跑不了。捉耗子的高手决不会放过一个耗子,逃串再快的耗子也能逮住。要不掐出耗子头,要不揪住耗子尾巴。也有用脚踩的,惊慌的耗子在逃窜中就钻进了那个家伙的裤腿里去,顺着就爬到他的肚皮上,吓得这家伙哭爹喊妈乱跑。可把同伴们失笑坏了。也有心损的家伙,把逮住的耗子趁同伴不注意塞到脖领里的,吓哭了人家,他们又是一阵哄笑。

他们挖出的都是野耗子,多数是扁长的耗子,样子挺可爱。捉回家拴上绳子玩,玩够了就喂给猫了。

野地里挖耗子是童年在游荡野性。

天性童真,放野童心。我们渴望再有颗童真的心。

耍火火

真不知火有啥好耍的,宏盘村的男孩子耍火火耍得“炉火纯青”。

我们一队的玩火份子,都制作了“小炉子”。用一块砖头,敲成两半,一半上凿磨出一个下炉坑,一半凿磨上炉坑,还在顶部钻一小出烟孔,两半砖头合扣一起,再在中间缝隙间钻出一个进风小口,一个砖头火炉做成了。

要不做泥巴火炉,从泥坑里挖一堆泥出来,下手捏成小炉坑,中间插两根铁钉当炉盘,再捏个炉盖子。小泥炉捏成后晒干才能玩。

不管砖头炉还是泥巴炉,都是玩火的好工具。冬天玩砖头炉,夏天玩泥巴炉,燃料就是干马粪、干牛粪。这不愁,村里到处都有,愁的是偷家里的火柴,要偷就得偷一盒出来,偷几个没法擦火。玩火的家伙相约你偷一次我偷一次。

火炉点着后,着得很旺,端在手里到处游玩,冒着青烟,一番自得。火不旺了,还要对在进风口吹吹,美得不得了。从未有失火、引起火灾的意识。好像也没有哪家大人警告过我们不要耍火。我们肆无忌惮地玩火好像也从来没有给村里引起过火灾。

奇怪?难道我们的“火具”很安全?

其实,我有一次玩火差点“自焚”了。那年正月里,我们一队几个家伙去南山野地里玩火,没有带砖头炉,各捡了一堆干马粪,在山上拢火玩。有一个家伙用他的衣襟兜起火堆跑到山坳里去玩,我看见他过去了,我也用单帽子兜起火堆跑过去,倒出火堆,我就把单帽又戴头上了,结果,帽子中还有火蛋,烧着了帽子,那个家伙笑我帽子着火了,我这才甩了帽子,踩灭了火苗。可惜我的单帽前烧了一圆洞,不敢和家里说是烧的。现在想想很后怕啊!

玩火的童年,无知的童年啊!

套车车

家里有辆独轮手推小车车,那也是一件很值得的显摆事。这个车车不全是用来玩耍的,它是大人为了让家里孩子割草、拔猪菜、拾粪、搂柴做的推拉工具。

独轮车车大多用犁地的铁犁上替下的旧铁小轮做的,没有轴承,就一根铁轴穿铁轮,加点黄油润滑就行了。我的车车因缺少黄油润滑,常常把轴能磨断。

我推着我家的车车多次干过割草、拔猪菜、拾粪、搂柴的正经营生。但最有故事是我学着父亲赶车了:我把车车拾掇得结结实实,从地里拔回青秸草,拧成了套绳,拴在车车上,让二弟当驾辕马,三弟当拉套马,我是赶车的车倌。弟弟们甘愿听从我的安排。我们赶着车车在村里游荡,一会儿“去中旗”,一会儿“下集宁”,一会儿“拉茖子”,一会儿“送粪”,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套车车玩,玩的是兄弟情深。

那时,能有辆自己的车车,虽然不是件难事,有了它也倍感珍惜,我经常修修补补我的车车,有好的木板就往上钉,如同珍视我们现在的私家车。

童年里的那挂小车车早已散架,弟弟们有了自己心爱的小车,我也再不会成为驾驭他们的车倌。但我们多想一同驾驭着梦想的小车回到童年啊!

过家家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女娃娃与生俱来是家的创造者,不信?过家家是不是最爱玩的家庭游戏?

男女孩子在一起玩,能玩在一起的就是过家家乐。几个孩子在窗根底玩,弄些莱叶、沙子、玻璃片、碗片等小玩意儿当家庭生活道具,开始玩起了“爸爸”,“妈妈”、“孩子”过家家了。

当“妈妈”女孩子当得贴心、情切,充满了“母爱”;当“爸爸”男孩子当得忠厚老实,言听计从;当“孩子”女孩或男孩乖巧听话,无比可爱。“其乐融融”的一家,真是过着“和睦相处”的家庭生活。他们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家庭成员”和“家庭生活”。

多美好的人间真爱,在童年的心灵里,家庭总是温馨的、美满的。

愿每一个家庭都能保持一份童真,完美无缺。

野性的童年,撒开欢儿玩,我们宏盘村的那一代人就是这样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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