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 • 闲话》——古今“话别”

《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唤客尝。五陵少年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李白（唐）

别意，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缠绵悱恻，悱恻缠绵，成就了多少文学大之家、诗坛巨匠，当然这里说的是古代，原因至少有二：

其一，贬谪流放之离别，悲怀伤感，凄怆苍凉——诗也好，词也罢，以“离别”为主题的作者，要么本身为“迁人骚客”，也就是那些因刚正不阿、疾恶如仇等种种原因，而遭遇贬谪的有才有识之人；要么是为送别这些“迁人骚客”有感而发之人。遭遇贬谪在当时是要被流放的，流放之地常常为偏远之地，或者蛮荒之地，所以“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李白），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故而，离别时，不仅会吟咏“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李白），被送之人就要如“浮云”一般飘向远方，而送别之人的别意则似“落日”慢慢坠下，依依不舍，而且还要一送再送，一直送到城外，送到“青山横北郭，绿水绕东城”（李白）的地方。惜别之情，难舍之意，可见一斑。

再者，这种情形下的离别，不免悲怀伤感，凄怆苍凉，所作离别感言亦情由心生，意出肺腑，因而佳作屡见， 脍炙人口，流传千古，如：

白居易笔下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王勃笔下的：“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王维笔下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

其二，长年累月之离别，别时容易见时难——古时交通不便，又无发达的通讯工具，亲朋好友离别后，常常是时隔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再见上一面，所以惜别之情，以及相见后又要离别之意，缠绵悱恻，悱恻缠绵，留下无数美句佳章，如：

李煜笔下的：“......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商隐笔下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苏轼笔下的：“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旧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樽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秦观笔下的：“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李煜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李商隐是“相见时难别亦难”，苏轼是城门一别三年，而刚刚见面又要离别，而秦观则是年少离别老来见，饮罢则“落花流水各西东”，夕阳西下，后会竟然再无期。

感慨之余，就以陈师道的这首《绝句 · 书当快意读易尽》挽个结吧：“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年几回开。”

而今的离别就没有古时那么悲怀伤感了。如今，交通工具发达，视听通讯技术先进，使得离别与重逢成了“家常便饭”，想“常回家看看”，抬脚就走，千里之远，万里之遥，当天都能够到；想“聊个天，说个话”，打开视屏，通个电话，实人真物，就在眼前，互通互联，互联互动，没有任何问题。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离别寄语，离别妙句，离别佳作，留传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