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故事】失踪的爹

北方原创故事

Original story of the No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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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酽然,初恋如酒。想起一句歌词:“给你我的爱与愁,不知为那山与水……”

生命中最旖旎的奢侈,就是在年老的时候,能够坐着摇椅啜饮咖啡,不断回忆,回忆阳光,回忆初恋。

记忆深处,遍地黄花,人人少年。岁月懂卿,诗书君成。红尘有你,有我,亦有初恋……

在美丽的长白山下,莽林中一处村落,袅袅的炊烟在草房的屋顶升起……

阴暗的房子里,鬓角花白的六旬老人贵林叔,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缓慢地来到火炕前。轻声呼唤:“老伴儿,吃药了,吃药了!”

随后,小心翼翼地扶坐起躺在炕上的香婶,一勺一勺将温热的汤药喂入香婶的口中。

“老伴儿,我把这和城里的房子都卖了,一定要治好你的病,你一定要好起来……”贵林叔话音未落,泪水夺眶而出……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们不是都说话了吗,谁也不会抛下谁先走的,把房子卖了住哪啊,我这不是好多了吗!”香婶慢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擦去贵林叔脸颊的泪水,有气无力的说着。

贵林叔和香婶退休前,一个在政府文化部门上班,一个在学校任教。

退休后,两位老人原本打算回农村老家安度晚年,可怎料,刚回老家两年多,香婶却病倒在炕。三个儿子多年前成家立业,都在城里上班,为了不耽误孩子工作,贵林叔一个人照顾老伴儿香婶。

香婶虽然每天都坚持服药,可她的身体还是明显日渐消瘦,贵林叔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常常在想,如果老伴儿的病能传给自己该多好,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后来,香婶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贵林叔知道,挽回香婶的生命时间十分渺茫的事情,可他还是想不管花去多少钱,也要让香婶多留在这世上一些日子,一个月、一星期、一天、一个小时也好。于是,他卖掉了农村和城里的房子。

钱有时候真的不是万能的,不管贵林叔怎样的悉心照料,香婶还是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她眷恋的世界,离开了陪伴她一生的贵林叔,临终前,香婶拉着贵林叔的手说:“我病了你照顾我,等我走了,你病了谁来照顾你啊——!”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再说了,有孩子们呢,你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贵林叔双手抚摸着香婶的脸庞失声痛哭,在这让人心疼的哭声中,香婶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办理完老伴儿后事,贵林叔被老儿子接回城里住。按理说,贵林叔可以过上舒心的生活,然而,闹心事儿却从此开始,直至逼他走上了不归路……

贵林叔刚住进老儿子家不久,一天,大儿媳和二儿媳找上门来。

干啥?要钱!

“爸,你看你都老了,留那多钱干啥,你这几个儿子都不富裕,钱给我们先用用,等以后您用了,我们再给您……”大儿媳话音未落,二儿媳急忙插话。

“就是就是,再说,退休工资就够您花了,您的孙子们上学、吃穿都需要钱,您说,您的钱不给他们花,给谁花呢!”二儿媳说完,起身走到贵林叔身前,继续说:“存折在您这,还是在我老弟那呢?”

面对两个儿媳的登门索要,贵林叔强忍怒火,冷笑了一下说:“你们说的也在理,让我考虑一下吧!”

两个儿媳听贵林叔这样说,脸都笑开了花,一再说:“爸爸真好,爸爸就是爸爸,啥事儿都为儿女们着想。”

两个儿媳欢欢喜喜离开了贵林叔的住处,回家等着公爹分给钱。

她们走后,贵林叔欲哭无泪,想着老伴儿那曾经的笑容,再想想到两个儿媳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鬼脸,贵林叔在心酸的同时,意识到,卖房子的钱会给自己添更多的麻烦,于是,老人开始思考钱该如何支配……

可是没过多久,趁老儿子和老儿媳上班,大儿媳和二儿媳再次找上门来。

对,还是要钱!

“爸,你咋就想不开呢,都和你说得多明白了,你咋还迟迟不动呢,你说,我们这样,不也是为你好吗,真事的!”老大媳妇有些不耐心的说。

“就是啊,老了老了怎么还不懂事儿了,你说,等你没了,这钱还不是给我们吗,真是的!”老二媳妇态度显得十分生硬,并有逼着老人拿钱的感觉。

“嗯,你们回去吧,我知道了!”贵林叔没多说什么。

大儿媳和二儿媳见贵林叔不肯分钱,俩人又开始琢磨起更损的办法,逼着贵林叔拿出钱来。

再说贵林叔,两个儿媳摔门离开后,老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贵林叔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爸,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吗?”老儿子眼含热泪。

“没有没有,我想去卫生间,往起一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贵林叔边说着,边看着老儿子,还有大儿媳和二儿媳。

两个儿媳多次上门要钱,逼着贵林叔加快他的计划。康复以后,他来到律师事务所,委托律师分配遗产,并做了相关的公证。

那天晚上,贵林叔几乎一夜未睡,他想得最多的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钱能给自己带来这样多的心酸,儿媳们的冷漠无情,让他不由得想起老伴儿香婶,泪流满面……

可是让贵林叔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康复出院不久,大儿媳和二儿媳又来了,俩人进门二话不说,开始在室内翻找存折……

贵林叔见状,起身阻拦,却被大儿媳推到在地,骂道:“老东西,给脸不要脸,不动硬的,你是不会拿出钱的,滚开!”

一阵乱翻之后,两个儿媳妇并没有得逞,临离开时,手指着贵林叔骂道:“别说我没告诉你,钱不拿出来,就别想消停!”

从那以后,大儿媳和二儿媳每隔几天就来闹一回,而贵林叔却一直忍着没有告诉老儿子和老儿媳,一个人在忍受着这一切的同时,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那年冬天,雪格外的大。在一个大雪过后的下午,贵林叔穿上香婶生前给他买的那套一直舍不得穿的中山装,把和老伴儿的合照揣在贴身内衣里,推开家门,向老家的方向走去……

老儿子和老儿媳下班回到家里,见贵林叔没在家里,便四处寻找,可是找遍了左邻右舍以及亲属家,还是没有找到贵林叔,无奈之下报了警,经过近一个月的寻找,还是没有找到贵林叔。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距失踪的爹离贵林叔老家不远的村民在种地时,意外的在耕地里发现了一具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后来,警方通知了贵林叔三个儿子去辨认,结果,他们认出了父亲的中山装,以及衣服里的那张贵林叔和香婶的合照,还有遗产委托书及慈善捐款相关的票据……

原来,贵林叔把城里的售楼款捐给了慈善机构,把卖农村的房屋款留给了三个孙子(除去自己的安葬费用)。

就在一大家人为贵林叔去世悲痛万分之时,大儿媳和二儿媳却气愤不已,“哪有这样的老人,太没正事儿了,好几十万块钱,都捐了……”

后来,在律师的监督下,三个儿子把老人安葬后,剩余的款项,按照贵林叔生前的遗嘱委托,平均分给了三个孙子。

而对于贵林叔暴尸荒野,人们有着不同的猜测:有人说贵林叔属于自杀,否则不会找律师做遗产委托的;有人说,贵林叔是想回农村老家,意外被冻死的;还有的说,贵林叔是外出散步走失冻死的……

也许,贵林叔的大儿媳和二儿媳更清楚公爹死亡的原因吧!

作者:北方  原名  刘永生  从小酷爱文字的他,曾在媒体做记者十余年。新闻、小说、故事、诗歌等作品在国内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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