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戏 梦

戏   梦

周沛瑶||福建

“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咿咿呀呀燕啭莺啼，令人不免心生一动，驻足于此。

茶香袅袅，腾起的水汽倏忽间消磨于满楼人声。待锣鼓骤鸣，人声渐止，我才从茶盏间抬眼，江南多情，柔软中带着怨愁，怅然间携着远思，多少人因戏而结缘。

这只是一个草台班子，里面的人儿，个个身怀绝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是这个班里的名角，许是看出我对戏曲的热爱，她总爱与我交谈，我便称她为阿姐。

阿姐的节目压轴登场，明眸皓齿，一笑浅夕，一颦一笑都夹带着独有的清丽风姿。戏妆浓艳衬得人粉面含春，可谓“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随着伴奏的竹笛声愈来愈哀婉，愈来愈绵长。阿姐修长莹白的手指一点一弄，缭乱若繁花，别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而那袅袅的身影在凄冷暗淡的灯光下更似要翩翩起舞，将那故去的丽娘的离愁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略一低眉，开口幽怨至极:“良辰美景奈何天。”台下有人按捺不住脱口而出：“赏心乐事谁家院。”——接着有稀疏的掌声……

阿姐谢幕，我跟着她到后台，她梳洗打扮着素裙，绾简约发鬓，斜插一枚如意簪，无意精致妆容，亦不涂抹脂粉，铅华洗尽，明澈无尘，看着一群天南海北的朋友相聚于此，带看的或许只有一腔孤勇和热爱戏曲的心，阿姐开了口：“今天已经有观众有了响应，只要我们坚持，这件事就有意义。”一指嫣红融进冷月莹莹，身躯柔软带了两三娉婷。却又是不屈坚定，月色凄明，我看到大家眼里揉进的是希望的光。这是一个文化传统的坚守，一颗颗热爱戏曲的初心。阿姐也是坚强的女人，一场旑旎的戏梦，亦成就了一位文化的带头者。

我很庆幸能与她相遇，记得有一次我去找阿姐，她正在练曲子，温婉的噪音依旧摄人心魄，像一缕魂，风吹即散，似山间明月下的潺潺溪流，抚平了我浮躁的心，让人忘记呼吸。就一句曲儿，反反复复，她练了几十遍，不知疲倦，脸上永远挂着自信的笑。

每天都有同样的几折曲儿，一折《红娘》、一折《玉春堂》、一折《游龙戏凤》、一折《梁祝化蝶》，一折初遇、一折重逢、一折心动、一折别离，有道不尽的戏梦，戏曲到了精彩处，听得入迷的人总会恍惚。

有唱戏人的坚守，亦有听戏人的热爱，多希望还能和阿姐一起谈谈杜丽娘与柳梦梅，谈谈生旦净末丑，谈谈舞台的悲欢离合……“若有才华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或许，这也是人生路上对文化传统的一场戏梦吧！

指导老师：蔡泗明

2020.02.23

编辑老师点评：

林清玄先生曾写过这样的文字：我要开花，是为了完成作为一株花的庄严生命，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开花！而读了沛瑶同学的这篇文章，这种感受是那么深切，小小年纪的沛瑶落笔从容，娓娓道来，文字不急不慢，文章中的人物有灵魂、有思想，令人钦佩不已。戏曲就是乡音，是民族文化的脉络，总有一些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总有一些人会抬头仰望星空，沛瑶真是后生可畏，云淡风轻的笔触，写出了哲思，礼乐家声远，诗书世泽长。祝沛瑶在文学之路上不断求索，前程可期。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周沛瑶，女，福建云霄县人，现就读于漳州实验中学九年级，喜欢阅读书，热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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