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份意外的收获
一份意外的收获
听人说这个季节北京的香山很美，既然来了，应该去看看。没午睡，偷闲在楼下乘车赶去。从北京植物园站下，一打听，说还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香山。
没那样宽裕的时间，就不再往前走。又考虑不能白坐这一趟车，站台边，大门上的字标明是植物园。到窗口询问，可以微信支付，门票十块钱。
可能不是当季，进了大门，没见到什么人。售票员说，门票里还包含可以参观温室，没走一点路，左侧就是。温室里有各种热带植物，草本木本，水里沙中，叶类肉类，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中有一间菩提室，里面，因栽种着一棵特殊的菩提树而闻名。菩提树与佛教渊源颇深，据传，2500多年前，佛祖释迦牟尼原是古印度北部的迦毗罗卫王国的王子乔答摩·悉达多，他年青时，为摆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毅然放弃继承王位和舒适的生活，出家修行，寻求人生真谛。
经过多年修炼，有一次，他于菩提树下静坐7天7夜，战胜了各种邪恶诱惑，在天将拂晓、启明星升起时，大彻大悟，终成佛陀。因此，后来佛教一直都视菩提树为圣树，印度则将其称为国树。
岁月如水，两千多年过去，佛祖当年“成道”的那棵菩提树经受无数风雨，有着神话般的经历，在佛教界被公认为“大彻大悟”的象征。
1954年，印度前总理尼赫鲁来中国访问，带来一株从这棵树上取下的枝条培育成的小树苗，赠送给中国领导人毛主席和周总理，以示中印两国人民的友谊。
周总理将这棵代表友谊的菩提树苗转交给北京植物园，植物园领导和职工都十分重视，精心养护，使之生长茁壮，枝叶茂盛。每当国内外高僧前来时，这棵菩提树就会被请出来，接受高僧们的顶礼朝拜。
“文革”期间，植物园被冠以“封资修”、“花花草草”等罪名，撤销建制，人员解散，这棵菩提树也被迫离开植物园，流离失所。
十年浩劫之后，植物园领导和职工四处寻找这棵菩提树，先后访问了几十个园林单位。值得庆幸的是，有心人悄悄地把它藏起来，并用心管理，使之大难不死。几经周折，最终把它找回来。经过精心养护，这棵菩提树长势良好，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似乎象征着中印两国人民友谊永存……
从温室出来，转到一片松树林。这里，栽植着世界各地多种松树，有树冠巨大的苍松，也有细嫩纤巧的直松。在林中，发现一只小松鼠时而立起，四处观瞧，时而翘起小扫把般的尾巴蹦蹦跳跳，手机对着它拍，还录了一段视频。
可能是我走得太近，忽然，它爬上一棵小树，再靠近，它似乎受惊，纵身飞快地从小树枝跃上大树，转眼之间，上到十几米高的树冠，影子都找不到。转过身，地上又有一只，同样先慢慢蹦跳，感到危险时，突然就能跑得无影无踪……
从植物园出来，心想，立即坐来时的车返回。到对面乘698路车，刚过斑马线，站台就在路口，车子正启动，我在车前焦急地招手，司机在车内微笑着摆手。
只好在站台静等。等车的空隙，抬头看站台名，这趟车从公主坟到香山，共有26站。去的时候，我说到香山，售票员却让在植物园站下，这是倒数第二站，走半小时就能到香山，如果在香山站下车，走得更远。这样的公交设点，真让人疑惑。
中午，是在楼下乘坐特8路从航天桥南站转的车，很方便。也自然就在那站下来，可在站台上，怎么也找不到特8路车名。候车的乘客很多，问人，都说不知道。站台上还有老年志愿者，兼做安全员，热情地说可以到桥上去坐特300，那车跑得快。
快步往桥那走，天桥很高，看着在眼前，其实还很远。桥上无数小车正川流不息，从哪上桥都不知道，再看站台名，102和103路也都能到住处附近。
正好来了一辆102路，毫不思索就进了车，车内较空，到后面寻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前面一站附近应该是学校，上来不少学生，大多都跟着家长。顿时，车内就挤满了人。
坐我旁边的，是位小女生，系着红领巾。她个头很小，身体瘦弱，戴着眼镜，抓着前面椅子上的小胳膊很细，密布着长长的白色汗毛。刚坐下的前几分钟还很安静，“你怎么这样打哈欠，别人打哈欠不都是嘴巴张得大大的？”并张嘴做起示范。
隔条过道，那边坐的应该是她妈妈。哈欠还在一个接一个的打，仿佛怎么也打不出来的模样。家长肯定很辛苦，不仅上班，操劳家务，还要接送小孩。
女孩笑过妈妈的哈欠，就开始聊起上学的事情。话匣一打开，就没止过，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她妈妈侧着身，盯着女儿，凝神倾听。
“妈妈，我们最近在学习课文《济南的冬天》，老师让写理解与赏析，大多数同学都是A，少数得了A加，还有个人得了A加加哟。”“谁那么厉害？”“林佳怡呀，她把课文分析了三层深，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头脑的人！”
女生赞扬过同学，又感叹作者能写出这么好的文字。“他写得多好呀，妈妈您听：‘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抑扬顿挫的语音，十分好听。
“林佳怡同学把那‘暗黄’分析得好透彻，她想到了暖色调，还想到那色调里面深层次的含义，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前排乘客偶尔也会回头看一眼，应该是带着赞赏的心情。
看个头，以为只是小学低年级学生。而《济南的冬天》是初一才学，这是一篇诗意盎然的写景散文，文章生动而真切地描写了冬天的济南气候温和、山青水绿、度冬如春、美丽如画的景色，抒发了老舍的赞美之情。
“妈妈，最近我们在学音标，这次小测试，大多同学都是六七十分，可有一个大佬得了九十五分哦。”“那又是谁啊？”“王文玲啊，她可能生来就是专门打击人的。”
“怎么称她大佬啊？”“同学们都这么称呼的，您不知道，我们刚学音标，好多都没搞明白，她只错了一小题才扣五分，真是太打击了我们的自尊心……”
路挺远，应该是住校生。这么小的人，一个礼拜见一次，妈妈肯定也舍不得。女儿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表达的都是真情，妈妈一直在静静地听。
“宝宝到站了，我们准备下车吧。”妈妈先站起身，一手抓着拉杆箱，一手还来帮女儿提书包。刚才在女儿面前是忠实的听众，生活中，又是履行义务的家长形象……
看前面车厢，还站着不少人。很快，又把后面的空位坐满了。接下来的一站，上来一位老奶奶，还抱着个小男孩。
马上有人让座。老人刚抱着孙子坐下，突然，男孩高声大喊：“不坐这，我要坐到后面去。”后截车厢是双人座位，可早已坐满。奶奶说后面没位置了，就坐这里吧。
孙子挣脱奶奶的怀抱，喊叫着偏要到后面去坐。佩戴红袖标的安全员和售票员立即上前劝说，小孩看着他们，没有惧怕，而是大喊着：“我是警察，想坐哪就可以坐哪。”车内没人笑，站在旁边的乘客也没谁搭理，看到这情形，他哇哇大哭着扑倒在奶奶的怀里。
奶奶用手捂他的嘴，那小嘴张开就要咬，并伴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啊、啊”尖叫。待声嘶力竭的叫声结束，就是喘着粗气的断续哭声。
这小孩肯定是跑得热了，不愿意坐在奶奶腿上，要一个人占一个座位。女售票员好心劝说，小朋友还是坐在大人腿上，让抱在怀里安全，如果一个人坐，遇到急刹车时，会摔疼的。
“我不怕，我就是要一个人坐。昨天在616路车上，不就是一人一个座位的吗？呜呜呜……”磕磕巴巴地边说着，边带着不满意的哭叫。
坐后面的一位老人站起身，说让小孩坐，他真滑下奶奶的腿。侧坐在驾驶员后面的一位老头实在看不下去，指着这位老人说不要让，看你这样，只会更惯坏小孩。
老人坐回原位，又引出小孩的哇哇乱叫。有人问孩子多大了，奶奶笑着说才六岁，抱在怀里，这应该是虚岁。售票员连声喊着要家长找块糖哄小孩，可他在奶奶怀里手脚并用，乱抓乱踢，又扭又叫，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奶奶想用双手按住他都无能为力，还能到哪里去找糖果呢？
自始至终，这位奶奶一直面带微笑，没有一句呵斥的声音。驾驶员开着车，听着也实在受不了，在前面喊了一嗓子，家长把孩子带好，再闹下去我这车也没法开下去了。孩子也能听到，这才止住了哭闹……
安静了没两站路，上来一位中年男子，就在右后侧寻个空位坐下。接下来，全车人就听着他接打电话的声音——“老王吧，小戴从深圳回来，晚上我安排，在前门饭店吃个饭，他的项目做得很大，在酒桌上什么都好谈，你来参加一下。”
电话那头的老王好象觉得有点不合适。“有什么别扭的啊，坐到一起就认识了。小戴的能耐很大，认识很多大领导，现在没关系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要想拉关系就得在酒桌上，酒杯一碰，关系就拉近了，什么事都好办。”
侧脸看看，这人理着短发，应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怎么口中毫无遮拦？“对了，我马上把老金也喊上，他前几天从青岛回来，他是去青岛跑关系的，只要他那边搞定，我们接下来的销售就不用烦神。”
老王应该是晚上已经有了安排，还在找理由推辞。“干嘛呀你？晚上就我们四个人，小范围的，喝过酒后再去活动，加深一下互相之间的感情。”
接下来，他又给老王和老金打电话，生意上话题聊了很多。对他们三个人都说：“一会儿我把饭店订好，就把地点发给你，晚上六点，一定要到哦。”
一圈电话打完，才歇不到一分钟，又响起了手机铃声。“老李啊，你好你好。你晚上安排吃饭？在哪里啊？哦，那地方知道，我一会打的过来吧。”
车进站台，他起身下车。同时又给一个人打电话：“丁哥你好，老李晚上请吃饭，他说把你也喊上，我正好在你家附近，马上我们一起打的去好吧……”车门打开，他下车时手机还在耳边，车内，立即安静。这人，晚上是请人，还是被请？
102路不仅站点多，还一路停，不是堵车，就是红灯。后悔在航天桥南站台上没听老志愿者的劝导，如果当时走上桥，坐特300，肯定早就到了。
坐上什么车，如同站上了什么队，既然上来了，就没什么好后悔。虽然耽误点时间，好在没误事，还看到一幕幕真实的人间情景剧。这，也是一份意外的收获……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陈荣发，笔名：沉心。在军营服役22年后，转业安置在南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平时爱好文字，坚持观察思考，关注社会民生，坚持夜间写作，多篇小文被有关报刊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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