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414期】《特别推荐》【智泉流韵】主编郭进拴最新原创散文:《点灯盏》

【郭进拴原创】点灯盏

点灯盏是我们豫西农村人最传统的过正月十五的方式。

     每年的正月十四前,我们鳌头村家家户户都要蒸灯盏。蒸灯盏就需要用开水烫玉米面,这样做的灯盏吃起来香甜。做灯盏就是把用开水烫好的玉米面,做成大小合适的灯盏胚子,上面头顶大,中间稍收缩,下面底端稍微比顶小些。在顶口中央,钻一个小小的像小酒杯子那么大小深浅的窝,在灯盏窝口四周用剪刀剪一些尖尖的小花,一共有两三层;还有的是把做好的灯盏胚子只用手捏四个角,叫月季;还有根据家庭成员的属相捏各种属相,什么麦垛等,做好蒸熟,就等着元宵节点灯盏了。

    2018年的元宵节就要到了,记得父亲刚去世的前三年,因为我们家里有孝,自己不能蒸灯盏,到十五前,就靠姑妈、姨母等亲戚送灯盏来接济。虽然我们家为了孝敬祭奠亡故的父亲,没有蒸灯盏,但是照样人人可以在元宵节点上两个灯盏,享受到节日的喜庆,祥和。

     只要元宵节一到,我们都早早吃了晚饭,把提前蒸好的所有灯盏都放到桌上,并且用胡麻杆,新买的棉花,搓一些棉花到胡麻杆一端,棉花越多越好,越多灯花绣的越大,蘸上胡麻油,一端插到灯盏窝中心,然后用胡麻油浇满每个灯盏窝,同时点燃所有灯盏,每个家庭成员,每人两个灯盏,分配指定到人。同时把给老天爷的的灯盏送到院子中央,祈福今年风调雨顺,人人平安;还有把牲口圈,甚至粮食栓子(粮食堆成圆锥形状的)也点燃放到各自的位置上。我们大家坐在桌周围,看着绣灯花,没油了加油,谁灯花绣的越大,代表今年最吉祥,财运最好。灯盏点好大一会儿,就开始找油烟了(一种动物,浑身是角),先端着一盏灯盏到家里各各屋子找,大人嘴里还念叨“找啥来,找油烟来,油烟哪,张家媳妇拉的马过来踩死了”,完了给每个家庭成员左耳朵找,右耳朵找。接着就看几个月季灯盏了,根据情况预测今年几个月的雨水多少,在大部分灯盏快熄灭时,听声音来预测孵化早小鸡好,还是迟小鸡好,虽然农村人现在不自己孵化小鸡了,但是点灯盏的一些习惯还存在,民俗文化还存在。点完灯盏,整个屋子,油味、烟味大,但是充满了希望、欢庆、平安,我们应该继承和发扬中国传统节日的味道,千万别让洋节日冲淡了。

    我喜欢元宵节,更喜欢点灯盏。鞭炮声声,锣鼓阵阵,又是一年元宵节。弹指一挥间,我离开家乡近40年了,但老家汝州的鳌头村总是让人魂牵梦绕,勾起我绵绵不绝的思乡情怀。亲情乡情总是和着美酒,飘进我记忆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家乡的元宵节既有多姿多彩的社火表演,又闹花灯,彩树红灯醉山河,流光溢彩舞东风,但我却对一项特殊的活动——点灯盏情有独钟。

        说起点灯盏,就得先说说做灯盏。各位朋友,不要以为这灯盏是玻璃瓶做的煤油灯,也不要以为是点汽油的马灯。而是用玉米面做的面灯盏,因而灯盏又叫面灯。记忆中,每年正月十四,母亲就会早早起床,用玉米面跟麦面搅拌在一起,和好面,等下午面醒好了做灯盏。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柔软的面团,总会在母亲的擀压搓揉中,塑造出一个又一个形象逼真的灯盏。动物啦,人物啦,花卉啦,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母亲像捏糖人的艺人,神情认真而专注。我们羡慕不已,于是我们也会学着母亲的样子做自己喜欢的灯盏,可是做出来的作品有点“照猫画虎”,看着“老婆婆”做成了“孙悟空”,“ 小鸟”做成了“老鼠”,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小小的厨房里总会洋溢着快乐和童趣。然后母亲把做好的灯盏放到笼屉上蒸约三十分钟。等出笼以后,灯盏就初步完工了。出笼后的灯盏,无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小巧玲珑,金黄透亮。可是,灯盏暂时是不允许吃的。点灯盏是我小时候最向往的事。正月十五下午开始坐灯试灯,先把灯盏排成行,或整齐地排列在盘子里,然后将新棉花缠在一寸长的麦杆上制成灯芯,继而将其插在面灯中心凹下去的地方,最后舀上一勺棉籽油沿灯芯灌下,此时,点灯前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要点灯盏。点灯过程是最快乐的。这个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场面温馨而美好。大人一边屏气凝神地专心点灯,小孩子们围在跟前,仔细挑选自己喜爱的面灯。面灯全部点亮后,大人将其用一个大盘子盛上,端到院子中间祭天祭祖,然后在家中所有屋子放置。院内院外的神龛、牌位、水缸、粮囤、灶台前、客厅的方桌上;面柜上、窗台上,甚至牛圈里,家里的每个角落里到处都会摆上灯盏。把狗灯放在门口象征着平安,把鱼灯放在水缸里象征着年年有余,把金蟾灯放进屋里象征着招财,把鸡灯放在鸡棚边,祝愿母鸡不生病,多下蛋……这些习俗都寄托着人们在新一年里的美好愿景。最后才为家庭成员每人分上一盏,即便是有人出门在外,也会为其点亮一盏。关了电灯,站在村后的小山上望去,整个村庄淹没在星星点点的灯海中。家家满院生辉,灯火通明,油香扑鼻,它象征着家家到处油(有),来年生活一定六畜平安,五谷丰登。那灯光温婉柔和,闪闪烁烁,如梦似幻。就像郭沫若在《天上的街市》所里描绘的那样: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正是:星是灯,灯是星,星和灯分不清。孩子们总会给家里每个人指定灯盏,看谁的灯花大,说明谁今年就有好福气。这不仅是一种千百年来的风俗,也是人们对未来一年美好生活的憧憬。人们还要点起自己的属相玉米面灯,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各自的灯燃烧,谁的灯燃烧的时间最长,就象征着谁能成为老寿星。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人们,大都会给孩子点上一盏,一方面给孩子祈福,另一方面逗孩子开心。伴着柔美的灯光,人们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一般正月十五点的灯盏要亮一整夜。第一次倒满的棉籽油燃尽,母亲半夜还要再添上油,继续点燃至第二天油尽灯枯才收灯。我们争抢着品尝被灯火烤过的灯盏,红红亮亮,外干里脆,香甜可口,别有一番风味。也是正月里大鱼大肉后的一道粗食甜品。 我已经很多年没点过灯盏了,几回回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梦里手捧一盏可爱的面灯,在故乡村庄里徜徉。那浓浓的乡情,淡淡的乡愁,儿时的快乐,像一盏永远不灭的面灯,长长久久地亮在我的心里。

        那一年市里放烟火,我家离文化广场很近,大抵有几百米之遥,阳台的落地窗正对着广场的上空。“近水楼台先得月”,足够好的地理位置使得我们一家人不用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去那儿看缤彩纷呈的烟花。何况楼上看烟花和平地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一样地激动人心。再者,翘着二郎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边品一杯香茗,边欣赏千姿百态的烟花,何不快哉?那烟花时而像蜂群熙熙攘攘、时而像流星转眼即逝、时而像仙女撒花、时而像火焰争锋、时而像彩蝶翩翩飞舞、时而像花蕾含苞欲放,变化多端,让人目不暇接。
       我想起了老家,旧日里每到今日天黑前都要点灯盏呢!我还记得小时候点灯盏的事,好热闹啊!
       那一年母亲吩咐我给村子里有孝在身的人家送灯盏,我记得还挣了不少水果糖呢!尤其是点灯盏,那场面可热闹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绪已飘到了遥远的鳌头村,那是生我养我的老家。
       “旧日”是指本世纪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每逢正月十五老家都盛行着点玉米面灯盏的风俗。
       玉米面灯盏其实是一种手工制作的祭祀灯具。正月十四一大早,没孝在身的人们都开始忙着做灯盏。工艺特别简单,记得母亲的巧手半天工夫就能做好几竹箅子灯盏。虽说简单,但还得有些窍门,不然出锅后的灯盏会笑得开了“花”!为增加面的粘性以做出不易裂碎的灯盏,母亲是很有经验的。她心里估量着,抓了一两把白面撒在一大洋瓷盆子玉米面里,搅匀;再用适量开水把面烫成粘稠而又能定型的面团团;接着做成高约4-5厘米,直径约3-4厘米的类似圆柱体,上底面中心用大拇指压成一个凹陷的窝窝,边缘用大拇指和食指成环绕的起伏有致的山峰状;然后将成型的灯盏放在竹箅子上,待满后架在开水滚滚的铁锅里,捂上麦草锅盖,十几分钟就会熟的;取出后放在竹笸篮里晾凉。村子里人很佩服母亲,说她心里的那杆秤很准,蒸的灯盏都一本正经的。我也很叹服母亲的眼力,恰如其分的比例不仅使灯盏没有裂缝,而且丝毫没有暗淡玉米面灿灿的金黄色。
         接着,她又从草棚里拿出几根干净的拨了丝的麻杆,用菜刀切成10厘米左右的小圆棍子,再将每一根沿轴线均匀地分成四条细杆子,找些洁净雪白的棉花缠在细杆子上,然后蘸上棉籽油成了灯芯,最后在每个灯盏上底面凹陷的窝里插上一个灯芯,整个灯具就做成了。正月十五早饭过后,母亲就开始派我给村子里有孝在身的人(家中长辈去世而未过三周年者)送灯盏。她端着一碟子灯盏,千嘱咐万叮咛,“XX家今年有孝,不能做灯盏。你快把这四个灯盏送去,快去!记着,要送到、别送错!”凡受了母亲馈赠的人家都显得格外友好热情,他们夸赞着母亲精致的灯盏,笑嘻嘻地说:“给你妈捎个话儿:‘有心了!’”还忙将几颗水果糖塞进我的衣兜里。
       “有水果糖啊,这可是美差!”我心里想着,盘算着能多送几家该多好啊!
        送灯结束,我们男孩子(按村子风俗,女孩子是不能点灯的)已经等不及了,巴不得日头早点儿落山!盼望着,盼望着,远处黑乌乌的西山如一把巨手捂着太阳打哈欠的嘴巴,天边的彩霞似朦胧的灯烛赶着妆饰起人的梦,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唱着催眠的摇篮曲。点灯开始!
        我一手拖着小弟弟,一手端着一碟子四个灯盏,一群又一群赶向村里的奶奶庙和山神庙。烧了香、磕了头,点燃供奉在神台上的灯盏,焦急地等待燃尽后的一丝黑烟。不多时,神台上灯火密布,如满天星辰,驱除了古庙的阴森与寒冷。起初大家往往很安静,双眸注视着嗤嗤燃烧的火焰,喜上眉梢,仿佛看到了平安吉祥的一年美好的光景。后来就不安分了,推推嚷嚷,蹦蹦跳跳。有胆子大的时不时地将小鞭炮点燃,偷着扔在别人的脚边,随着“啪”的一声响,吓得周围的孩子捂着耳朵、咧着腿、哇的大叫。瞬时炮声和叫声混在一起,惊得庙门前酸枣树上的山雀和草丛里的呱啦鸡扑腾腾的飞了起来。也会有调皮的孩子连忙捡起脚旁的石子,使劲掷向飞走的鸟儿,随之措手顿足,唉声叹气:“气死了,差一点点!”记忆里我最喜欢去庙里点灯,而且是一个“乖孩子”!母亲曾说:“庙里是不能随随便便去的,不要有事没事就去打扰神仙的清静!”我敬遵母亲的告诫。
       幸好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去关帝庙看看夜读春秋,神气凛然的红脸关公和墙壁上贴的《千里走单骑》的彩色画、去山神庙瞧瞧拄着拐杖的白胡须土地爷、手挥竹节鞭的山神和龇牙咧嘴的一只大灰狼等。这些都是课本和小人书里没有的,比起那些黑白色线条勾勒的人物更栩栩如生。
        点完庙里的灯盏,大家都急匆匆地跑回家,又拿来四个灯盏直奔向打麦场里的石碾,据说是祈求风调雨顺。“我先来的,我先来的,你后来的!”争着、嚷着,都想把自己的灯盏放在上面点燃,然而就那么大的一个石碾充其量也放不了多少。无可奈何,有的人将灯盏放在石碾旁点了,更有不服气者尽将石碾上的灯盏一口气吹灭,然后飕地跑开,边跑边回头,嘻嘻哈哈的笑骂:“你怂崽子霸着点,你好好点啊!有种的你来!”惹得灯被吹灭的人儿在后面追赶,最后撕在一起摔跤,直至有人认输为止。前前后后吆喝声、喝彩声连成一片,偌大的麦场里成了欢乐的海洋,此起彼伏。
        好“戏”看完,大家带着冲动的余劲儿,议论着谁的膀子有力、谁还有看家的两下子,离开了打麦场,各自回家。而当我走进院子,发现粮房里早已是灯火嘹亮。那里有一小竹栅子麦子,旁边堆放着几尼龙袋子棉籽、小麦、黄豆和一小袋大米,屋檐下挂着十来串玉米棒子,这可是全家子一年的口粮啊!母亲永远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艰巨的任务早由二姐开始实施了。二姐把写有“粮食满山”四个字的红纸条贴在竹栅子上,再在空地上小心翼翼地点燃五个灯盏,一直守着燃尽才离开。我站在二姐旁边,好奇地问:“怎的变成五个了?”二姐一边指着粮房里的小麦、棉籽、黄豆等农作物,一边笑着回答道:“五谷丰登,五谷泛指的就是这些粮食啊!”
       关上粮房门,我看见灶王爷面前已经燃着六盏灯。勤快的母亲正跪在灶火门前不停地低声祈祷:“尊贵的灶爷、家神,祈愿您保佑我家老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觉得无味,则兴冲冲地端着两碟子灯盏去给大门扇上的“秦琼敬德”了。两位神仙全身铠甲、手挥兵器、雄姿英发的模样常常使我着迷。“拴娃,灯灭了,你干啥着呢?那可是咱家的守门神,你可要把风堵着,千万不能再灭了!”母亲的一声喊叫让我猛地还过魂来,忙把熄灭的灯盏再次点燃,最后又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它们的风采。记得有一次点灯时,我偷偷将一张白纸先后按在他们的像上,硬把头像和兵器描摹了出来。也许是一个孩子的童真感化了两位门神,他们饶恕了我的“大不敬”,未给家里带来一丁点儿祸殃,却让我爱上了古人物的画像。时至今日,每每饭后茶余,或无聊之时,我常会潜意识地画些诸如门神之类的头像来自娱自乐。
        不到二十分钟,门神的灯盏全部燃尽。母亲便催促我和他一起给天爷点灯。母亲拿着一个小方桌摆在院子正中心,用干净的毛巾擦了又擦,再吩咐我摆上灯盏,齐数点燃。说也巧,霎时院里繁星点点,闪闪发亮,一片光明,呈现出浓浓的节日气氛。话说天爷的灯盏是最多的,有十二个,至今仍还记忆犹新。当初不明其意,只神秘地认为头顶的天很大,天爷的食肠必然宽大,供奉的灯盏自然就多。长大了才懂得大人们是祈求上天的神灵保佑全家一年十二个月,月月吉祥如意,真是用心之良苦。后来我有点质疑:“阴历闰年是十三个月,怎的还是十二个呢?”仔细思考一番,人们求吉祥总是成双不成单,因此不管是闰年与否,天爷的灯盏总是十二个!
       事毕,拔掉那些灯盏里燃余的灯芯,可以吃了,尤其是在火盆或火炉上烤过的玉米面灯盏,冒着淡淡的热气,散着浓浓的甜香,十分诱人。据母亲说吃了给神献过的东西会很吉祥的,特别是小孩子家吃了会乖爽的长一年。挑食的我没有在乎她神乎其神的话语,倒是很在乎它的甜香,一直把玉米面灯盏当作一种美食。多年来,那黄灿灿的、绿色天然、醇香纯正、甜而不腻的玉米面灯盏常常使我这个身在异乡、被大鱼大肉吃厌了的游子牵肠挂肚。每每想起,总垂涎欲滴,久久不能忘怀。
        夜已深了。载着点点灯光,尝着玉米面灯盏的甜香,人们幸福地进入了梦乡。新的一年,新的希望从此开始!
       本世纪初,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下了锄头,离开了儿时的山村和洒满汗水的黄土地,迈向繁花似锦的县城小镇,凭自己的智慧和技能过上了美好舒适的生活。同时,越来越多的老人也被子女接进城以享天年,其实他们内心深处何尝不像泪眼汪汪的我一样身在异乡孤独守望着老家、故乡的那片热土,“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从此昔日红火热闹的老家变得越来越寂静,玉米面灯盏便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确,多年的元宵节烟花晚会都不能暖住我的心,因为我心里有割舍不断的故乡情——玉米面灯盏。多年的城市生活并未淡化我的虔诚信仰,相反地,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想念、眷恋故土的感情却愈加强烈,并且祖辈们留下的点灯这一传统习俗在我心中的位置更加神圣至上。
        我常将自己的过去藏在心底,与人谈吐之间,玉米面灯盏之事也就羞于启齿,因为我怕别人嘲笑的眼神、怕别人说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乡巴佬、更怕别人嫌弃我的乡土味太浓。而当我拿起床头的书打发无聊的时间,读到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时,才真正豁然地放下了那颗虚伪的心,向身边的人们有声有色地介绍老家的这一风俗。从母亲的身上我清晰地看到古往今来黄土地上成千上亿贫穷、朴实、善良的农民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憧憬与祈求。从这种意义上说,消失的玉米面灯盏何尝不是一种农耕文化的缩影呢?
    

  

  小时候我在西湾的外婆家也过过正月十五,外婆那天一大早起来,扫地、生火、煮粥、抹锅盖,然后用肥皂洗净手脸,系紧斜襟蓝褂子上的盘布扣儿,端出昨夜已经泡好的黄豆和米,准备磨灯盏糕的浆。黄豆是外婆平日里趁着日头好拣一些饱满个大的放进保温瓶胆内保存的。米是洗了好几道的,经过一夜水的浸泡,在缸子里一直静静地躺着,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外婆正襟坐在一盘小石磨前,用葫芦瓢舀出少许黄豆和米,轻轻地倒进磨眼里,转动磨柄,小石磨开始旋转,一圈一圈地舞蹈着,唱着欢快的歌,磨出雪白雪白的糕浆。小石磨是外公特意从外地带回来的,他曾经在西乡那边做过生意。外婆用水洗净石磨,然后端了和好葱的浆进了厨房,旺旺地生起火来,等锅里的油滚了,盛满一调羹浆,铺平在锅铲里。铲不比寻常炒菜的锅铲,通体黝黑,铲把弯成上弦月的模样,连着一块圆圆的平平的黑铁板,这锅铲也是外公专门从外地带回来的,很耐用,外婆用着也很是顺手。我对外婆的敬意油然而生……外婆将白色的糕浆放进热油内,一趟一趟,一阵阵“哧啦啦”的脆响,瞬间胀成了一个个巴掌大的灯盏糕,圆圆的、黄黄的、鼓鼓的,漂浮在油面上。外婆老到地将它们翻个个儿,两面都呈现出金黄色,不慌不忙地用竹筷夹起,叠放在漏勺里,待油沥尽。空气中满是诱人的香味,止不住地在我们鼻子里转,我们忍不住吃了起来。

  外婆一般都不上桌,给我们端上了菜之后,就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灯盏糕是一种既好吃又顶饿的东西,大米和黄豆一经水泡磨碾油炸,完全变了一种味道。外公喝了一口米酒,再美美地嚼着灯盏糕,他一口气能吃上好些个,留一嘴的油香、全脸的笑意、满腹的厚实。看得心满意足的外婆搭手搭脚地立在门边,眼见着我们吃香了,再回去喝粥,末了将剩下的几个灯盏糕放回饭笼里,等晚上再给大家吃。

  

   外婆又是捏灯盏的高手,这灯盏做得比馒头略小,形状各异,有十二生肖灯,也有十二月花灯。每盏灯上面,都要捏出来个一寸深浅的凹陷,蒸好晾凉后,注上香油,再泡进去一根麦秸秆裹着棉线的灯芯。

   灯盏要在正月十四晚上点两天,放置在厨房灶王爷牌位前、堂屋条案上和大门两边的石墩上。到了正月十六,可以撤下吃掉。

    按照我们鳌头当地的民俗,这灯盏是可以偷的,偷到的灯盏要赶紧咬一口,开春身强体健、不害瘟疫。所以,小时候我们满村跑着,看谁家的灯盏做得最漂亮,就偷来咬一口,放在自家门口。怕自家灯盏被偷走的孩子,就会蹲守在家门口看护灯盏。那时候的农村,没有电灯,在黑夜里,家家户户门口,闪烁着灯盏的火光,摇曳着一路昏黄的温暖。直到现在,那灯盏的火苗,还闪烁在我心间。到了正月十五,年味儿到了最喧嚣的时刻,荡秋千、放社火、打铁花、舞龙舞狮、旱船高跷,令人目不暇接。

   接下来“游十六”,大姑娘小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串门走亲,谓之“游春”。

   游了春,这年味儿就渐渐淡去了,很快便是“九九艳阳天”。民谚说: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农闲过完,年味儿也该收起来,准备春耕大忙了。

   故乡的年味儿,就是这样一年年地刻进记忆,滋养了我们。长大后,无论走多远,故乡,永远是我最初美好记忆形成的地方。

   生活在远离故乡的都市多年,相比从前,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如果说现在过年,缺少了从前的味道和乐趣,那改变和消减的,一定不仅仅是“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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