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沙与沫原创散文《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

文/沙与沫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题记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恍然间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十年间我从未忘记对母亲的绵绵哀思,十年间写了许多纪念母亲的文章,诗歌,但再好的词章也难以抚平母亲猝然离世的哀痛。

2008年母亲去世以前,我每周周五下班路过老家都要回去看望父母,这是我和父母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是那年7月18日(农历6月16日)周五,我因携带给女儿买的电子琴,回村走路不便(下24公交车到我老家还有约1公里路程),就不打算回家了,而是改道乘坐走建设路的30路公交车。当走到东环路和建设路交叉口附近时,看到骑着三轮卖花回家的父亲,我就下车把给母亲买的“鲜竹沥口服液”(母亲有时头疼,据她说喝了这种药就好了,我时常给她买这种药)交给父亲,让他捎回去,并告诉父亲这一周不打算回去了,父亲也没有说什么,万万没想到就此错失了和母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7月21日(农历6月19日周一)夜晚11点,天下着雨。我正在平顶山宾馆“市创建旅游城市指挥部”办公地,帮朋友写一篇稿件,突接父亲电话说母亲病了,从父亲急促的语气,听得出母亲病的不轻。我连忙出去在宾馆门口打的直奔老家,大概30分钟后我赶到家,母亲仍然躺卧在院子里的泥水里昏迷不醒,头上罩着雨伞,我顾不上许多,抱上母亲搭乘来时的出租车赶往医院抢救。虽经辗转抢救,母亲最终没能醒过来,于第二天凌晨去世,那夜大雨倾盆,农历大暑。(在此特别感谢那位出租车师傅,他一路帮我辗转抢救母亲,安顿好母亲,不知何时他悄然离开了)。

后来听说,母亲白天在一人多深的玉米地里薅了一天的草,晚上血压突然失控,终于不治。我勤劳一生,清贫一世的母亲,就这样走完了她72年艰难困苦的人生岁月。

年的农历6月20日是母亲辞世10周年,十年之后的今天,想起母亲艰辛的一生,想起母亲的养育之恩,当拾起笔触重写缅怀母亲的文章时,仍然忍不住泪如泉涌。

我的母亲叶梅兰女士,民国25年(1936年)出生于现在的平顶山市卫东区东高皇乡任寨村,一个外迁来的佃户家庭。兄妹四人母亲排三,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一家人在乱世里相依为命,苟安偷生。母亲幼小的记忆里,充满了躲兵跑匪,逃荒要饭的惊恐。小小年纪便历尽了人生的磨难,尝尽了世间的冷暖。

1940年刚成年的大舅被抓抗战壮丁,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家庭更加窘迫,为减轻姥娘,姥爷(外公、外婆)负担,分担家务,母亲很小就学会了纺织、裁衣、做饭、耕作等生活技能。但一个瘦小的小女孩无论怎样的挣扎,也改变不了处于战乱中的一个家庭的悲惨命运。大概1949年年底或1950年初,万般无奈的姥爷只好把13岁的母亲卖人做童养媳。当绝望的母亲被带走的路上,幸好从枪林弹雨中侥幸生还的大舅回来了,他及时赎回了母亲,才避免了母亲悲惨的命运。

建国后母亲也和她那个时代的青年一样,对新中国充满期望。她积极投身到新中国的保卫和建设中去,当过民兵放哨、执勤;参加过民工建工厂,修水库,希望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当然母亲也像所有青春妙龄少女一样对爱情婚姻家庭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母亲和父亲一个是生长在佃农家庭,一个是生长在“根红苗正”的贫苦农民家庭,他们的结合当时具有天然的合理性,但也注定了他们清贫的一生。

父亲是一个很具才华的人,但现实生活的重压埋没了他的一切理想,他一生都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挣扎。父亲又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遇到不公就看不惯,是一个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汉子。善良的母亲跟着父亲吃尽了苦头,尝尽了世态的炎凉。她曾悲愤的说:“世人皆可杀”。如若不是受尽了欺辱,何以对世人如此的决绝,但事过之后仍然善良依旧。看破了人世冷暖的母亲决心不再让我重走他们一生艰辛的老路,用她瘦弱的身躯竭尽所能供我读书,让我别回头,向前走,有多远,走多远,她和父亲以他们的牺牲把我托出黑暗的泥潭。

我在外上学,她每次给我来信都说要我吃好,穿暖,家里有钱,别让我太节省。可一家老实本分的农民,竭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也供养不起一个在大城市读书的学生。于是白发苍苍的父亲还要到城市蹬三轮车载客挣钱,母亲种菜卖菜来供我读书,没菜可卖时母亲就挖野菜挣一点微薄的收入。

有一年冬季,我假期回家,家里大门紧锁,邻居说母亲下地了,我一路找去,旷野一片萧瑟,在刺骨的寒风里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时而站起来,时而蹲下去,还拖着一个装野菜的鱼皮袋。走近了才注意到是正在挖野菜的母亲,寒风吹散了母亲满头的华发,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母亲粗糙的脸颊,单薄的身躯,使她只能半闭着眼睛,弓着身子挖野菜。看到母亲我喊着跑过去,专注于挖野菜又有点耳背的母亲竟然没发现我,等到看到我,我已经跑到了她跟前,母亲很高兴,她双手抱住我的脸看了又看,当看到我眼眶的泪光时,母亲意识到了什么,她掩饰的说道:

“今天闲着没事,我出来挖些喇菜。走吧,回去给你做干菜包子。”我理解母亲不想让我难受的良苦用心,就抢过多半袋野菜拎着和母亲一起回家。

许多年过去了,我时常还会想起母亲挖野菜的身影,使我在炎凉社会里感受到母爱的温暖。如今母亲去了,但母亲的教诲和恩德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敢忘记。

1997年春夏之交,是我人生最艰难的时期,爱情的失败,工作的不顺使我精神到了崩溃边沿,心情苦闷到了极点,精神萎靡不振,成夜成夜的失眠。是母亲时刻陪着我,给我分析世道人心,讲述人生不易,帮助我忘却过去,鼓励我走出阴影。。。是母亲不离不弃的爱把我一步步拉出精神的泥潭,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无论我们长多大在父母眼里都永远是孩子,2005年冬,我脚伤在家休养,母亲搬过来照料我,又像我小时候一样,每天把饭菜端到床头,看着我吃完。我劝母亲说:”我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要太操心了。”母亲就会慈祥地说:“孩儿,你在妈眼里永远是孩子。”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即便刺穿骨髓的伤也减轻了许多疼痛。

作者简介;代振宇,46岁,平顶山市高新技术开发区人,在住建局园林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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