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传承】| 湛华 古丽：灯影.他走了
我们往往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别人的爱情，别人的爱情轰轰烈烈，有时像绚丽的烟火，有时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有时却像已白发苍苍的老人静坐在湖畔，我们为别人的爱情所感动，所哭泣，所高兴。却往往忽略了自己的爱情，因为它别不像书里的，电影里的那么绮丽多彩。
我看到他那双滴血的双手，扑上去拔出折刀，西洋先生问我：“为何阻止我？让我死吧！”伤口随着西洋先生跳动的脉搏，一涌一涌地流血，我用力按住他的伤口说：“这份爱，你要不起，你走吧，回北平也好，回你们英国也好，廖园已经容不下你了，你知道有人骂我祖母什么吗？娼妓！万一传到上谷城，我祖母还能活吗？与其她死，不如你离开。”
在我的注视下，洋先生处理他的伤口，然后穿上棉大衣，收拾他的瓶瓶罐罐。下人送来饭菜，我对洋先生说：“吃了饭，你再走，我会让廖顺子派人送你到北平，廖园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只能驻足，不能久留。”洋先生哭了，泪如泉涌，他边吃饭边哭，我打开窗户，偏院的梅花疙疙瘩瘩地怒放着，梅花的香气和饭菜的气味奇怪地搅在了一起，使他蓦然清醒。
他抬起头，双眼都是泪水，带着恳切的语气和我对：“金，让我和太太告别一声，给我一个机会吧？除了死亡，所有的离开都是背叛。”我摇摇头，对洋先生说：“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就永远不要发生了，错过了就是最圆满的结局，对于你来说何处都是归宿，而且你又学识渊博。”
我害怕祖母会挽留洋先生，错过了年夜一切都晚了，往事就这样撞到她心里，使她像被炸开的冰河一样崩溃，无论他们彼此怎么留恋这场半心酸又半遮面的相遇，也得放手，因为这是一段受人歧视的恋情，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亡，要么遗忘。
离别，是个风铃，它摇响了声波那头的牵挂。深夜，廖园没有人开电闸，所以电灯没有亮，下人们提着马灯在巡夜。没有电灯的廖园，显得家风严正，秩序井然，是电灯毁灭了廖园的安宁。我不敢再看高大的风电，我的心充满了凄凉，北方的冷风犹如来去自由的浪子，一阵接一阵地刮来，一场庞大而没有落幕的恨在空中盘旋。祖母推开我的门，我们四目相对，昏暗的油灯让祖母的脸色蒙上一层忧伤的幻影。
祖母问我：“他走了？”我本以为祖母可以很从容，本以为祖母可以什么都放得下，但是我忽略了，祖母是个鲜活而美丽的女人。笙歌处处，夜寒彻骨，她的后半生用什么来打发？如果我是天使，我愿将祖母心底的一切柔情都揉进今日的分别中。
我不敢看祖母的眼睛，那双忧伤的眼神如针一样刺在我的心口，深疼。我回答：“祖母，您希望他留下吗？”祖母摇摇头说：“让他走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痛。你的手段越发像我了，不给别人余地，也不给自己余地。”
我让祖母坐下，祖母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改以前的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架子。人人都说离别是一道河，隔开了相思的人儿，隔开了两行千年的热泪。如今，我能感觉到祖母的失落与愧疚。
祖母说：“金，他是个好人，其实不该离开，都怪我，老脸皮子厚的，如果我不请他吃年夜饭，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发生，还有，如果他不给我治眼睛，我也不会那么感激他。”
我说：“祖母，男男女女的事，到头来是说不清的，吃亏的还是女人，您醒醒吧，您真的要将一辈子的清白毁在一个洋人手里吗？他算什么好人，见了女人就起色心，我让他囫囵个儿地离开，已经对他心怀慈悲了。”祖母忧伤地叹了口气说：“唉！我真的老了，如果继续留下他，毁了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他还年轻，他天生是做大事的男人。其实，那天真的没有什么，我喝多了，哭了，他为我擦泪，金，你相信祖母，祖母不是那种轻薄自己、不守妇道的人。”
我说：“您知道女人的泪水对于一个陌生的男人有多厉害吗？最容易令人感到温暖的是陌生人，因为您对他没有期望。您的泪水那是出其不意的示爱，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最不堪一击的软肋。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自己所爱的女人流的眼泪。真正的好男人是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一滴眼泪的。”
祖母仰起头，紧紧抓着我的手问：“你也感觉他真的爱我？是吗？”爱情面前的女人是势孤力弱的，无论多大年纪，这真的和道德没关系，我紧紧搂住祖母，放声大哭起来。（未完待续）
本栏目主编：沈曼妮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黎都文苑》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夏日的夜晚，闷热又心烦。躲在阴凉的房内，品着冰凉爽快的啤酒，看着杂乱而吵闹的电视，无聊亦无趣。窗外是城市的天空，辉煌又闪亮。高楼的霓虹灯和路面的灯光，早已把夏夜的天空照亮记忆中那些漫天闪闪的星星，还有带着笑脸的月亮，都已看不见，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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