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丁振相遇的日子
丁振说,阿威你太懒了,其实你的经历比谁都丰富,遇见的人比谁都有故事,为什么不写写呢。阿威直接找借口说,丁振,说实在的,最近一年来上社会学的课和看了一些相关的书。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开始鄙视讲故事的人了呢?
丁振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师在给像阿威这样油盐不进的学生讲作文写作课。丁振口角飞溅出来的泡沫都带着一连串的唐僧式不让我写作我就自绝的豪情壮志,或者说不写作了,从此友尽之感。
丁振写作的一大原则是,写自己最熟悉的人,写身边遇见的一切情感经历,写世间河流的悲欢离合。阿威不愿意写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倒是乐意跟丁振瞎聊胡侃遇见的一些奇葩故事。
阿威笑着说,丁振,其实我倒挺鄙视你的,情感经历像渣男。丁振也笑着说,我更鄙视你,懒得要死!说完,阿威和丁振彼此哈哈大笑。
初识在海岛
五年前,阿威从北京来到三亚大东海淡男的一家青旅当店小二。丁振在伊朗公务结束回国,从母校所在城市杭州出发,沿南中国海岸线港口边旅行边寻找出海捕鱼的机会。
阿威是个宅男,留着披肩发。清早穿着泳衣去大东海浮泳半小时回来便开始一天的工作,退房接客收账退款晾被套烧菜连轴转,中午闲得慌的时候,抱起泳圈便在海浪上躺得瞌睡连连……
真是一副生无可恋死又不忍的养生等死生活。
丁振,头顶着泡面卷发,淡男青旅旅友之一,在善于健忘的阿威眼里,与每天迎来送往的过客一样,过眼即忘。如果不是丁振出海捕鱼前,离开青旅时候要了阿威的qq号(那时候微信还未像现在流行,当时阿威还没有微信),阿威也很好奇这只来自北方的旱鸭子居然获得出海捕鱼的机会了。
丁振出海捕鱼一周后上岸回来。阿威依旧原地踏步,闲的时候,阿威坐在青旅院子的滕萝花架下朗读楚辞和他喜欢的文章。丁振又在青旅又待了几天。丁振捧着笔记本写作的时候,琢磨一个问题的时候喜欢问旁边人的想法。坐在丁振斜对面的阿威,在丁振问到“体验生活”这个问题的时候,放下手中的书便聊到了一起。自此,丁振和阿威这两个人的脑袋就像双流星降落黑洞里。
丁振在聊天的时候,想起往日在复旦与振旭们一起听课,探讨哲学问题的日子,偶尔说出的名字,都是什么陈嘉映,海德格尔这些对阿威来说都是蛮陌生名字。阿威也就是听听就过了,只是觉得丁振这人不地道,说话就说话,吹牛逼就吹牛逼,为什么非得扯上几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呢?
丁振每次都像往常一样,扒拉扒拉一大通,管你懂不懂呢,反正我说完就可以了。你懂不懂无所谓,我自个嗨完就好了。可能是捕鱼无聊回来之后显得跟人类需要多沟通的缘由,还是本来阿威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阿威长着好奇宝宝模样的问号脑袋,问这问那,丁振脑袋像个高速运转的机器甩出来的答案,像个喷雾杀虫器不断地消灭阿威的疑惑。
阿威像谁动了我的奶酪那个不肯离开舒适区的老鼠,哪怕恶死也懒的挪两步伸嘴咬旁边的奶酪。丁振离开海岛,回到杭州,去了拉手网当线下业务员,拓展市场业务,后又到宁波当主管。尽管丁振忙得连轴转,偶尔有时间的时候,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还是想起在大东海像个傻子一样的阿威。
丁振给阿威打电话,一般都会简单的问问阿威最近忙不忙,有什么有趣的事儿,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人。阿威也乐意闲侃。丁振一本正经的说,阿威,要么你来我这上班吧?这活儿太容易干了,你要么来试试。阿威笑着说,干,我肯定能干,不过我还是想待在三亚多晒几个月的阳光。
丁振在拉手干了快一年,便辞职和女友丽丽西域采风去了。后来,丽丽去澳大利亚留学,两人便不了了之。丁振一路游荡北疆,又游荡南疆,在阿克苏落脚找了一家教育机构当了数学老师,又过一年,丁振当了主管。
花开两支,各表一支。阿威在三亚,一直待到自己思考人生问题完毕。他长发飘飘回到家里,去村里的理发师那儿剃了个光头,待在家里头待发长出来,才开始再次一路北上。
阿威本想去上海找一家书店打杂,面试官多言最好本地户口。阿威便回到北京找了个书店打杂,这座曾是自己上学的城市,和同学朋友彼此有个照应。
丁振在阿克苏教书,日子过得蛮不错的,唯一的不好的是,没有个跟自己说话聊得来的人。苦闷的时候,他便自个看看书,写写故事。这样子的生活,丁振便萌发了广发邀请帖,渴望友朋来找他玩,陪他胡吹海侃。
丁振基本上还是每个月给阿威打一次电话,问阿威最近看什么书,有什么值得推荐的作家。阿威对于每个地域或省份的作家是蛮清楚的,他谦虚地说,我看过的不多,不过你可以留意一下新疆的作家,比如刘亮程或阿勒泰的李娟。那时候丁振还在看三毛,他说,哪天有空,我去新华书店找找李娟的书。
丁振依然在新疆教书,阿威也依然原地踏步。又过了一年,丁振再次在电话里诚恳地说,阿威,你来阿克苏玩吧。我们一起读书,办读书会,你来了我肯定很开心,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阿威,想了想说,好。
我们在新疆
(一)
丁振在他带一箱书来南疆里说,我邀请陈飞来阿克苏,也鼓励过振旭来这里度过间隔年,激动了好一段日子。没有人来。我没想过阿威会来……
去新疆里阿威写道:辞职申请也递上去了,很快也就批了下来。此前知道丁振喜欢阅读陈嘉映老师的作品,刚好陈老师最近也出了新书《何为良好生活》,便特意带了一本给他。诚然,行李箱的书籍,除了部分专业书,也是带给他一起阅读的书籍。我不太知晓丁振的阅读生涯,只是带着自己认为不错的作家之书吧。
不过,阿威想,管他看不看呢?我自己也可以看呀。如同阿威自己买一大袋水果去拜访他的朋友一样,管他喜不喜欢吃呢,反正我就买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朋友不吃我自己吃。
列车一路向西,过河西走廊,抵达北麓的乌鲁木齐,阿威逛了乌市一天,感觉买东西都是按照国际标准论公斤不过斤的,不知晓还以为买一送一呢。
从乌鲁木齐到阿克苏尚有一千多公里的路途,也就是北京到南京的距离。夜发晨至,到阿克苏火车站,阿威给丁振打电话,估摸一刻钟,丁振打车过来,两人两年多没见,见面相拥一抱,一起搭顺风车回到凤凰广场的教学点。他们放下旅行,丁振带阿威到广场对面的包子店吃牛肉面,薄皮包子,羊肉馅料十足,从此阿威就再次陷入了混吃混喝的生活。上次是三亚,这一次是阿克苏,从南岛海边到托穆尔峰的沙漠之城。
忘了是晚上还是过了多少天了,睿智教育的创始人程江请丁振和阿威吃了一顿饭,阿威是健忘人儿,也不知晓当时都有谁在了。反正大家在一起,饭局多了没法数。正好还赶巧是葛修慧的婚礼,厚脸皮的阿威居然红包随礼啥都不带就跟着去混吃混喝哟。其他人要是知晓了,心里没准会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丁振还不要脸的。
阿威在这次餐后写了《一杯即吐》,除了平日的教学,丁振写文章写得蛮积极的,基本上保持每周一篇,偶尔外出逛天山逛喀什的时候。丁振和阿威两人都会分别写一篇或几篇游记,互相对比,互相学习。
丁振主要教高考生的数学,白天上课的时候,阿威偶尔会去听听。葛修慧和丁玲他们都教高三的英语,葛修慧的课一般在鑫大教学区,丁玲的课在凤凰广场这边。闲着没事的时候,阿威会带上纸笔坐到教室的最后面听丁玲讲课。丁玲英语知识点或许没有葛修慧的全面,课堂气氛学生活跃度倒蛮高的。
李玉琴也教英语,阿威也去听过几次,有时候李玉琴笑着说,阿威,你来听课,我不好讲了。
玉琴当时和家宾处对象,家宾教物理和数学,家宾每天都骑辆电动车送玉琴回家。家宾偶然还到网吧通宵打游戏,第二天早上从网吧出来就去接玉琴来学校上课。家宾偶尔会跑到寝室抽烟,不抽烟的阿威笑着对家宾说,你又在这抽烟,哪天玉琴问,家宾最近有没有抽烟,我怎么回答好。你要是抽烟也离我远点吗,起码我没看见,还可以说没有。家宾赶紧掐了烟笑着说,阿威,不抽了,我戒了。两人哈哈一笑。家宾抽烟之后都想法设法的把烟味消了,玉琴的鼻子也灵得很。爱情这种东西,很美妙,人与人相处,是为了彼此更好的善待对方。家宾也是如此。
他来了,就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
很害羞的样子,连守候都会脸红
她很高兴,这是我的男朋友
这是他们的默契
她走了,走的那么撕心裂肺
感动了天山冰雪,吹绿了胡杨
可是,却没有温暖那一颗石头的心
这也是她们的故事
明月出天山,流水潜沙漠
这是事实,也是浪漫的事
他说在最好的时光中,花儿就会鲜艳
她说在最爱的年华里,鱼儿也会流泪
渔夫没有告诉你的,樵夫会告诉你
恋人没有告诉你的,仇人也会告诉你。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
阿威在这涂鸦的诗里面写到了家宾和玉琴的爱情故事。
(二)
丁振和阿威在一起,那时候丁振写了蛮多的文章,阿威也和他切磋谈论,一起做读书会,系统的阅读野夫,李娟,刘亮程,迟子建等人的作品。阿威的文章都是很碎片化的,所以他那时候很懒得写文章,倒是很自恋的把一些简短的情绪或小想法写到诗歌里。丁振不断地给阿威说,你试着写写,慢慢写,写着写着就有模有样了。阿威也说,我写,往往会抛到九霄云外。
丁振和阿威在一起的日子,丁振写了他带一箱书来南疆,班里来了周六福《有朋自远方来》《狂欢不寂寞》《西去喀什》《金秋钓鱼记》《小人物的两个选择》《1980年代的爱情机缘与成全》《沙漠王子与番茄公主〔话剧本〕》《在新疆过年》《人间守正是沧桑》《答案在你心中》《和桃子寻桑子》《521这一天》《那个叫豹子洞的地方》《最后一课》《‘局限性’是个坑》《阿克苏度假日记》……
而阿威呢,只写了《一杯即吐》《忆桑梓——解围纪念日》《随心喀什噶尔》《沙中雅礼》《刀郎部落今安在》《这是什么语文课》《诗酒趁年华》《我也是家乡的陌生人呀》《送友》《嗨歌》《我的一日521》《天山行》……
两相对比,从文章数量来看,阿威只不过是丁振的三分之二。其中《521这一天》和《我的一日521》这两篇,是阿威发现有个征稿活动,阿威怂恿丁振一起写的,两人都投稿了,结果也很满意,反正两篇文章都不只不过是肉包子打狗而已。而阿威的那篇《解围纪念日》不知晓得什么狗屎运,有一天单向街居然把它登在公号上。
也不知晓是丁振教数学教腻了,还是为了让阿威也有机会参与到学校的教课工作中来。丁振说服程江并积极推进加大高考班语文课程排课。《这是什么语文课》是阿威听丁振教语文课的一份文字记录,而《沙漠王子和番茄公主》是丁振为了年会庆祝活动做的一个话剧表演文本。一次喀什之旅,两次天山之旅,一次沙漠看胡杨,一次共同投稿,是阿威和丁振的一年里的交集。
那时候,丁振给阿威一个邮箱,给宏建的公号(大道不离万有)投稿,从此阿威就走向了不归路。宏建远在德国弗莱堡念书,有时间会打理他的公众号,发的文章都是曲高和寡的哲学类文章,而阿威那些鸡零狗碎的文章也荣幸发在公号上,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阿威依然无所事事,暑假某日,阿威偶发奇想,想旅游南疆,从阿克苏出发,到阿拉尔过沙漠到和田,从叶城到喀什,在喀什遇见蚂蚁,和蚂蚁一起去帕米尔高原。而丁振也恰好带桃子出游,从阿克苏到乌鲁木齐到阿勒泰旅游。过了一个多月,阿威从帕米尔回到阿克苏,丁振还在天山北游荡。
丁振离阿克苏前托家宾均兴们请阿威吃了一顿散伙饭,阿威收拾行囊,也不用卷铺盖,扔了就好了。一路从新疆出来,到兰州、西安、重庆、南京、扬州、杭州、广州、深圳游逛到惠州……
途中偶尔涂鸦游记发给宏建的邮箱,宏建也乐意发出来。
穿越梧桐山边缘,左侧是刺破天空的信号塔,就在这时候,车子不知不觉进入隧道,又看见光了,又黑了,又亮了……感觉不断地在变化……正在听着小野丽莎的大明劫,记忆在梦里寻找,喜欢这句……尘归尘,土归土……花非花,雾非雾……就是这样,我看到禁止变道的警示牌。
我莫名奇妙的想起好像苏格拉底所说的《洞穴理论》,这时候,音乐已经切换到印能法师的《大悲咒》……我心中有个和尚,当我向右转头,看见一片水域,我不知晓是海还是湖泊或者水库……车子外的树叶断断续续的挡住我的视线,然而我还是老见了高高的铁架……我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亚湾的一小部分海域吧?右侧我再次看到某某体育中心的字体,左侧山上有鸟居式别墅,你猜,我想到什么,有巢氏,多么美丽的名字,自带房子的人。右侧是灰蒙蒙的大海了吧,我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岛屿,或许路上岛屿,仅仅是陆地的延伸半岛……(阿威《去惠州》)
(三)
与丁振在一起的日子,丁振还介绍了远在青藏高原支教的小龙给阿威认识,阿威很喜欢小龙,知晓小龙写诗摄影,便穿针引线联系了一位出版社编辑与小龙交流,小龙出版了他的支教摄影诗歌集,并且还是翻译成英文的作品。某天,丁振吐槽小龙说,又是什么湿的干的,想不到还能出书。
接着,丁振开始掰扯身边的旧日好友来了,谁谁在杭州安居乐业了,谁谁在美国留学呢,谁谁又在澳洲念书咯……对,宏建弗莱堡念书快回国教书了。然后,丁振气吞万里如虎地说,阿威,今年我打算考研,我马上买书买资料,好好准备一下,没准能考上呢?
世界太小,相遇如同一场梦。梦里丁振有天成为了一位学者,阿威依然在高老庄里喂猪。
文|阿威&丁振 编|止水
第19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