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伊绯：田边华游天津

田边华（1864—1931），字碧堂、秋谷，又称田边为三郎。他是日本近代实业家，也是知名的诗人、山水画家。五十岁之后，将历年诗作结集《碧堂绝句》在东京出版。1924年，又有《凌沧集》印行，此书在上海委托中华书局印制，收入了他在中国游历所作的诗。

　　由田边华的自序可知，从辛酉年（1921）孟秋，他乘船从朝鲜经中国东北，到达河北，再至山东，然后泛游长江，过洞庭湖，后在江浙一带游历。此次中国之行约四个月，行程达一万多公里，此间写下近四百首七言诗。其中，在离开北京之后，田边华转赴天津，造访了一些名流，且每次晤面均有诗作记载，颇可一观。

　　田边华受到了严范孙的宴请，遂作《严尚书招饮赋赠》：“耆宿爱才舆望隆，雅筵进席接高风。刚知清庙瑚琏器，犹在老严仙闼中。”此外，他还有诗赠给罗振玉和梁启超：“金石探源辨异同，罗君鉴画亦精通。云烟几载仙帆上，送与扶桑壮海东。”“梁群警世有文章，木铎江湖谁颉颃。老气横空一枝笔，秋来字字挟飞霜。”田边华在津还遇到了老乡柏原东亩，这个日本人也是梁启超的朋友。《天津柏原东亩迎饮》诗云：“高楼把臂醉天津，金桂花飘风露新。秋色无如今夜月，赏心同是故乡人。”

　　前清遗老万绳拭，张勋复辟时曾任内阁阁臣，田边华此次来津亦拜访了他。《访万韬庵》二首云：“万君武侠万人知，一蹶未曾叹数奇。斗胆轮囷醉中画，怪岩老木黑离离。”“虎豹雄姿铁石衷，十年王事叹无功。绣衣藻服今尘土，飘泪长安落叶中。”

　　此外，田边华还拜访了朱家宝。朱氏清末官至安徽、吉林巡抚，民国后，任直隶省长兼督军。在朱宅，田边华观明人书画后赋诗云：“品书读画坐秋筵，霜后黄花绕砌妍。珍重朱家希世宝，云烟辉映旧山川。”

　　田边华逝世后一年（1932），其家人又印制了他的另一部诗集《衣云集》。《衣云集》中辑有一组诗，记有溥仪在天津读到《凌沧集》时的逸事。原来，1924年《凌沧集》在上海印行之后，溥仪在天津同文书院的学监江藤荣吉家中，偶然读到了这部诗集。可能是因为诗集中有大量涉及北京故宫、前朝遗老的内容，溥仪不由得想起往事，“黯然动容，侍臣亦涕”。溥仪委托江藤学监向田边华转致谢意，表示认同这部诗集。得知此事后，时身在日本的田边华颇为感慨，为之赋诗三首：

　　燕都游迹四经春，偶接銮音怆我神。忆昨白龙鱼服过，烟尘莽莽閟天津。

　　清朝宫阙已埃尘，一梦沧桑感慨新。名达宸聪吾岂料，眇然东海老诗人。

　　玉玺摧列社稷非，山河板荡欲依谁。传到前清皇帝语，西风迸泪外臣衣。

　　田边华访华之旅，与众多闻人结交。此后，他在日本作为东道主，也接待了大批中国名士，如郑孝胥、溥心畬、溥叔明、金绍城、王震等。作为《凌沧集》的“续集”，《衣云集》最后一次抒写了田边华的中国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