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著作中的灯谜

张岱不仅是晚明散文大家，也是位“玩家”，喜好颇多。他在《自为墓志铭》中尝言“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并列举了十余种癖好，如喜爱精舍、鲜衣、美食、骏马，等等。他有句名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可作其嗜好的注脚。

对于灯谜文字游戏，张岱同样是有心人，在多本著作中都曾提及。像《陶庵梦忆》卷六《绍兴灯景》里就记载：“十字街搭木棚，挂大灯一，俗曰‘呆灯’，画《四书》、《千家诗》故事，或写灯谜，环立猜射之”。而在晚年编选的一部以智慧为主题的笔记《琯朗乞巧录》附中，他辑选了灯谜十五条，拆字廿三条，让后人得以窥见明末以前事物谜和字谜风貌之一斑。 他还有一本著名的仿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体例的撰述《快园道古》，在“卷十二·小慧部”中，分“诗谑、巧言、酒令、确对、灯谜、拆字、讲书、补巧言后”等八类，其中的“灯谜”“拆字”收录民间谜语和灯谜60余条。在这一卷小序中，他写道：“后世酒令、灯谜，拆白道字，怪幻百出，意味深长，偶记一二，灵巧绝伦。虽知星星爝火，不足与日月争光，而若当阴翳晦冥，腐草流萤，掩映其际，亦自灼灼可人，断难泯灭矣！”张岱对灯谜这类小品的见识，的确切中肯綮。

我们来解析几条书中的字谜，如：“问管仲”（打字一）“他”，谜面出自《论语·宪问第十四》“问管仲。曰：人也”，谜底承上启下，“他”拆作“人也”和谜面契合；“何可废也，以羊易之”（打字一）“佯”，谜面见《孟子·梁惠王上》，别解成“何”中的“可”废去，用“羊”来易（交换）它；“二画大，二画小”（打字一）“秦”，谜底分别由“大”字加两笔与“小”字加两笔组成；“上写了一撇，下写了一画”（打字一）“孕”，谜面前一句表示这个字的上半部分是“了”和“一撇”（丿），所以是“乃”，后一句表示下半部分是“了”和“一画”（一），所以是“子”，两者合成谜底；“丘未能一焉”（打字一）“斤”，谜面是《中庸》第十三章中句，谜底用“丘”没有了“一”来扣合；“只种一爿田，有草又有米”（打字一）“蕃”，视作将“田”“草”（艹）“米”（禾）三部分合成谜底。

上述不少谜作虽亦可见其同邑前辈徐渭的《徐文长逸稿》卷二十四《灯谜》，以及陈继儒《精辑时兴雅谜》、冯梦龙《山中一夕话·谜语》等明朝谜书中，但这些古籍并无《快园道古》影响大，而能让更多人了解古代字谜的趣味，还借助了张岱名著的广泛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