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孝:二爷 | 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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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孝
豹子爬在树干上,二爷站在树底下,十七岁的二爷手握猎枪,心生恨意,近几日山中猎物稀少,总是空手而回,原是这东西在作怪,恨归恨,二爷心里很清楚,一枪不中,今日很可能命归豹口,身丧豹腹了。如果一走了之,便两下相安无事。转而又想,容这东西在这方山上盘踞着,以后还得饿肚子。身后的两条黑狗仗着有主人,对着花豹狂叫,也壮起了二爷的胆,举起装着铁砂的猎枪,对着花豹扣下了扳机。
猎枪的威力太小,枪响之后,恼怒的豺子顺着烟气,从树干上扑向二爷,二爷仰头往后一闪,这厮血盆大口透着棉袄咬住了左胳膊,二爷倒吸一口凉气,不容多想,右手举起枪托照着豹头砸去,两只猎狗危急护主,咬住豹子后腿不放,豹子首尾不能相互,但还是向二爷的头部咬去,二爷用枪托死死抵住豹头,豺子又咬住了右胳膊,二爷用带伤的左胳膊,举起枪托,向豹头风狂砸去。
残阳如血, 在两条护主的忠犬死命相助下,恶豺最终倒在了二爷的脚下。物竞天择,大自然的规则刚刚演义完毕。
在奶奶和父亲的多次叙说中,都重复强调:枪托砸碎了。
这事发生在八十多年前,陕西宜川县的深山老林里,父亲口中的西北山。
当年爷爷逃荒的担子上挑着襁褓中的父亲,后面跟着曾祖母和奶奶,还有十多岁的二爷。在无休止的迁徙中成长的二爷,不但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腔子里还搁着山东汉子铁打的胆气。
民国二十五年秋天,公元一九三六年,一伙土匪呼啸着进了山村,打猎归来的二爷赶忙躲进村边的山旮旯里躲避。土匪抢劫后又叫嚣而去,偏有两个落在后面的小匪,边走边分赃,从躲在山缝里的二爷面前走过,二爷看见土匪扛在肩上的快枪,喜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悄悄地闪在土匪身后,"呯"开火了。一匪应声倒地,一匪惊恐而逃。拣起土匪身上的快枪和子弹,二爷还没来得及高兴,大股土匪闻枪声而回,查到了是十八岁的二爷所为。二爷便躲进了茫茫的大山里,过上了野餐露宿的逃亡生涯,在饥寒交迫中熬撑了三四个月,还是在山中染病而亡了。
三十年后,父亲遵从爷爷叮嘱:从陕西宜川背回了二爷和曾祖母的骨殖。来回徒步月余,行程五六百里,在爷爷的有生之年,看到了老母和弟弟回到了身边。父亲的话:二爷的骨殖真沉。
每当我懦弱的时候,想起未曾见过面的二爷,便觉一股热气向肝胆流去。
西风又起,寒衣节快到了,得回老家给先人们送寒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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