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庙清御书福字斗幅浅议
1985年春,我从唐僧庙村包志生家中征集到一幅福字斗幅,当时捐献给县文管所作为研究之用。听村里人说是慈禧太后写的,但是此说无由无证,暂时就搁置起来。当年七月正巧康平县文管所的负责人张少青老师及县教育协会的胡春旭同志和我去阜新参加首届全国契丹,女真考古研究会,我们觉得机会来了,把它带到大会上,听一下各地专家的意见。可是专家们由于对本次会议中心议题-契丹的讨论和实地考察都很忙。只能会后和沈阳市内的几位专家交流些看法,听一下他们指出的研究方法。并且初步认为是清代御书。
据调查,“康平县西北四十华里有村,村旁有庙,曰:唐僧庙······有唐僧金身像,高约数丈”。①清初为科左后旗地,该庙约建于明末清初(现已毁),此福字斗幅为唐僧庙遗物。父辈们说,在光绪末年他们在庙上扛活其间,亲眼目睹这福字是悬挂在正殿庙门里面。福字斗幅为60厘米见方,红绢质地,黄色(应为金色)云龙花纹,“福”字墨迹。其间四条龙,各探出福字四方:福字上下两条,呈卧龙状,龙睛烁烁,髯角当风;福字左右两条,呈立龙状,躬身飞爪,鳞甲生辉。而福字的中心位置是一颗由双曲线勾勒的玉珠,旁饰以火焰纹。整体上给人一种福字居中,四龙戏珠的祥和感觉。
常言道,纸寿千年,绢寿八百。 可惜该原件如果从圣祖康熙在位的1654年算起到如今还不到四百年,由于保管不当,残损十分严重。当时我用图钉将图拼接后照了个照片(当时还没有彩照,见上图)。1986年12月8日由张少青老师将我的福字照片转交给北京故宫鉴定,北京故宫博物院齐心等同志通过对照片认真研究,最终确定该福字斗幅“系宫中之物,早于西太后时期”②。看来,福字是清朝皇帝的御笔所书,已经毫无悬念,只是哪位皇帝的御笔?为何悬挂在唐僧庙中?下面仅以管见,谈点看法。
清崇文学士《奏铙歌》诗:“暖阁梅开春汛探,年年赐嘏主恩覃。御书福寿悬方幅,一例泥金八宝嵌”⑶。这首诗写的诗从表面上写的是西太后每逢年终书写福字,寿字,遍赏王公亲贵之事,实则暗讽西太后违背朝纲滥赏之意。清帝书福是一项严肃的大事。据乾隆己巳年(14年)《书福》诗前序云:“岁暮书福,以赐廷臣谨遵皇考成例,迓禧敛锡之义,于是为昭”,又同书诗“近始藩屏逮百僚,临轩书福庆恩昭。九畴箕子畴书衍,一笔王家笔阵超。嘉与红笺迎介社,相敷彩胜换元朝。不徒弄翰敛敷锡,家法绳承仰圣尧”⑶。从以上诗文中可以看出,从清圣祖康熙至宣统溥仪都有年终书福的习惯,而形成制度的是乾隆的父亲雍正皇帝。
既然是"宫中之物",那么从上文的分析中可以认定该福字斗方一定是贴在故宫内廷。所谓内廷, 就是整个故宫内以乾清门为界,南为外朝,北为内廷——皇帝和他的后妃们起居生活的地方。内廷即“宫中”,宫中即三宫六院。三宫即中路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六院分别指东六宫:斋宫,景仁宫,承乾宫,鍾粹宫,景阳宫和永和宫:西六宫:储秀宫,翊坤宫,永寿宫,长春宫,咸福宫和重华宫。因各宫均为庭院格局建筑,故称为“六院”。这就是说,只有这十五宫才能贴金笺福字。而“早于西太后”,则确定了该金笺福字写出的下限是在西太后垂帘听政前,也就是说该金笺福字不可能晚于咸丰以后。那么是谁能居住在十五宫内,并且能堂而皇之的把它带到科左后旗呢?一定是生养在皇宫又以千金之尊下嫁科尔沁左翼后旗的固伦公主或和硕公主。
前文表明:这位齐默特多尔济所娶的和硕端柔公主(1714—1754)为雍正帝十六弟庄亲王允禄长女,母亲是庄亲王的嫡福晋郭络罗氏。雍正初年,雍正帝将其养育宫中。雍正八年”1730年”封和硕端柔公主,同年下嫁给科左后旗的齐默特多尔济。是不是这位公主从娘家(皇宫)把雍正皇帝的御书福字带到了科尔沁左翼后旗?另一位是索特纳木多布斋所娶的庄敬和硕公主(1781——1811),嘉庆帝第三女,母亲是和裕皇贵妃刘佳氏。1796年嘉庆继承皇位,嘉庆六年(1801年)这位和硕庄敬公主下嫁给科左后旗的索特纳木多布斋。是不是这位公主从娘家(皇宫)把嘉庆皇帝的御书福字带到了科尔沁左翼后旗?大概是福无双至吧,这幅目前在科尔沁左翼后旗绝无仅有的清宫御书福字斗方究竟是哪位皇帝的御书呢?尽管清宫福字所见甚少,加之史料不多,只能从网上所说的清代雍正与嘉庆两位皇帝的御书福字的不同特点,再将其与照片相同点比照
左图为雍正所书福字 ⑫ ⑬右图为嘉庆福字
从图中不难看出,嘉庆的福字左右立龙龙身较高,并且有多条长脚的如意云任意排列,而雍正的福字左右的立龙龙身不高但张牙舞爪,动感十足如意卷云往往以单朵的形式出现。对照照片初步确定唐僧庙的福字应该是嘉庆皇帝的御书福字。
也许有人说官居要职的僧格林沁没有这福字斗方吗?是的,僧王虽然权倾朝野,也是额驸,但他不可能拥有这种金笺福字斗方。据《玉牒.文宗辈宗室女直档》记,“多罗贝勒文和第二女,嘉庆十一年(1806年)六月二十九日子时媵妾吴氏吴二格之女所出。道光八年(1828年)十月选科尔沁扎萨克郡王僧格林沁为婿,本月成婚。咸丰四年(1854年)甲寅七月二十七日卯时卒,年四十九”⑭。文中明确指出,僧格林沁所娶的只是裕王府的格格,根本没入住宫中。
那么,金笺福字为何悬挂着唐僧庙中?笔者认为:唐僧庙,作为咸丰时期重修的庙宇规模宏大,东北三省极为出名,其中高达10几米的如来铜佛,更是闻名国内。这里,虔诚的蒙汉民众前来朝拜者摩肩接踵,人数过千。僧格林沁承袭索王之位后,嘉庆金笺福字当归僧格林沁所有,其后世子孙为炫耀祖宗功德把它悬挂在本旗最有名声的庙宇唐僧庙中,扩大影响,神化王权,为内忧外患叠的清政府缓解一下日益高涨的民族矛盾。
注释:
①见《东三省遗文古迹续编》康平县条 第223页
②见故宫博物院给张少青同志函。
⑶见李秉新校勘《清朝野史大观.前清宫词百首》卷二,165页
③见徐珂《清稗类钞.福字备赏》第一册,312页
④见徐珂《清稗类鈔.孝钦后赏福寿字》第一册,333页
⑤见李秉新校勘《清朝野史大观.年终赐福》卷一,127页
⑥见徐珂《清稗类钞》
⑦见《清朝野史大观》
⑧见李秉新校勘《清朝野史大观.年终赐福》卷一 ,62页
⑨,⑩,⑪均见《民主研究》1999年第一期的《清代两个明安家族及清史传记<明安传>辨误》杜家骥。
⑫,⑬均见《北京故宫博物院绝世珍宝4:皇帝笔下的福字》
⑭见《蒙古亲王僧格林沁家族与清皇家的世代政治联姻考述》杜家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