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县踪迹】滑台游记

己亥岁末，有幸邀崔兄做向导前往安阳市第二实验中学(原滑县师范学校，下同)瞻仰滑台城遗址和滑伯墓。

我们出发的时间已是下午两点。虽是隆冬时节，太阳高高的悬于天空。让人感觉暖暖的，很是惬意。在这样和煦日子骑车出游，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俩边走边聊，不觉就到了安阳第二实验中学的门口。不巧适逢高三学生放假，校门口被前来接孩子的家长堵了个水泄不通。校门口两个执勤保安严阵以待，仔细盘问着进出的行人。我和崔兄对能否进去学校大门心里都没底。因为之前就有朋友说想到校园去参观滑台城遗址，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看今天这势头进去肯定有难度。不过既然来了，不妨碰碰运气吧。还好，我给保安说要进去找个熟人。报出名字后，两个保安看我们也不像什么坏人，就让我们进去了。

步入校园大约二三十米，在大路的西侧有一片高直挺拔，郁郁葱葱的竹林。这里不愧是圣贤之地。我忽然想起唐朝刘禹锡的《庭竹》“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的诗句。是啊，这片竹林的存在，无形中印证了当初开拓这片土地的先人品质的高洁。靠近大路，是滑县文物保护部门立的两块石碑。一碑的正面写着：“滑台碑”；另一碑正面写着：“新修子城碑记”。很明显这是修缮滑台城遗址时新立的。再往里走就是滑台城遗址了。

走进一圈矮墙围成的小院，只见松柏森森，碑石林立。残雪渐融，地上泥泞难行。踩在衰草上，深一脚浅一脚靠近碑刻，除少数新修的几个碑刻文字清晰，大多碑刻，或残缺不全，或文字铭灭。断断续续间尚能辨识出来有历代帝王的赐封，也有地方大员的祭祀。其中两块碑文至关重要。一块历经沧桑岁月，字迹斑驳，上书“滑台遗址”；一块岁月久长，雍正遗碑，上书：“元圣周公文宪王次八子”云云。根据《滑县志》记载：今之滑县，古之滑国，即豕韦氏旧都。周公次八子伯爵始封之国。伯爵史称“滑伯”。国家位于卫国的东北部。盖割康叔之封土以畀之，故或以为康叔之后也。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公元一零零八年)，追封周公为文宪王。神宗元丰年间，王存所著《九域志》云:“滑伯，庙、墓在白马县，周公之后。宋以后列为祀典，每年春秋，县令致祭。迄至明清，相沿不改。统观各书，知滑伯之墓与祠均在滑县城内。今之滑县即古之滑国，为伯爵始封之国。春秋时晋灭滑，后世迁都之费滑也。《滑县志.县城域图说》引用《水经注》云：“滑台城，昔滑氏旧垒，后人增以为城，高峻坚险，临河亦有台。滑氏即滑伯之后也，故又名滑伯城。”

这处于校园一隅静寂无人的遗址。断碑残垣，衰草没膝，靠北边的一排瓦房更是破败不堪。然而昔日的滑台城却风光无限。历史上滑邑虽无高山之险，却滨临大河之要。扼南北交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汉刘邦据白马以制敌，关羽斩颜良解白马之困。五代十国各路诸侯更是据滑而谋天下。近代以来，滑县战役彪炳史册。如此古今迥异，我不由得心生感慨：“滑台遗址何处寻，县衙旧署柏森森。残垣断碑无路径，衰草残雪人罕临。依山带河城高险，沟通南北扼要津。王朝兴亡多少事，一曲悲怆说到今。”（借鉴杜甫诗仿写）

中国古代文人历来有借景生情和触景生情的良好传统。只要是给他们一个情感的切入点，便可以思骋千载，心游八荒。当年苏轼面对滚滚长江，明知黄冈赤壁矶非三国旧战场，但他依然豪情勃发地写下了《念奴娇.赤壁怀古》。觉得还不尽兴，同年秋冬又两次邀朋友莅临此地，写下了千古名篇《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对于苏轼来讲，赤壁矶是不是古战场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有一个切入点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此乃黄冈大幸，中国古典文学之大幸！李白一生仗剑走天涯，胸怀报国之志。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当年他北游幽燕，莅临黄河，在滑台城边，白马津旁。看着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的黄河，他写下了千古绝唱《发白马》“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展平生夙愿，抒凌云壮志，何等快哉！同时期的韩翃看到滑地金堤逶迤，大河东流，吟出“青丝玉勒康侯马，孟水金堤滑伯城”的佳句。这又是何等的意境！穿越千年时空，将滑地的人文历史，名胜古迹囊括其中，也将自己的思想情感宣泄的淋漓尽致。唐代高适“黄河曲里沙为岸，白马津边柳向城。”、“滑台门外见，淇水眼前流。”何尝不是一种意向的描写，给我们展现了一副“烟波浩渺，长河落日”的壮观场面呢？欧阳修两次莅滑，一首《滑州归雁亭》寄予了自己官场失意的苦闷，又自得其乐的情调。“长河终发足悲风，亭古台荒半倚空。惟有雁归时最早，柳含徽绿杏粘红。”宋靖康之变，滑地归金。南宋使臣范成大一首《旧滑州》，“大伾山麓马徘徊，积水中间旧滑台。渔子不知兴废事，清晨吹笛棹船来。”读之不禁让人悲从中来。失地之痛，亡国之恨，真是令人顿胸稽首。

作为滑城历史之开端，保留这样一处滑台遗址，也算是给后代子孙留一点牵挂与寄托。不至于在同别人谈及祖宗历史的时候一脸的艳羡和汗颜。只是目前这个状况有点“藏在深闺人未知”的意味。保护文化的目的不是敝帚自珍，而是发扬光大。如果有一天，滑台古城遗址能让更多滑县子孙后代去参观瞻仰，更多了解脚下这片土地的前世往尘，岂不功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