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夜聊147期：现代潘多拉

当年，英国电视剧《黑镜》播出时，我写了一篇题为“盛世危言”的博客文章。今天，当我看过美国电影《超验骇客》之后，对于以信息科技为代表的现代科学技术的忧虑又多了几分。

《超验骇客》讲述了一个现代的潘多拉盒子的故事。人工智能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威尔·卡斯特博士（约翰尼·德普饰演）创造了有史以来最人性化的智能机器人PINN，令他一举成名，但同时也让他成为反科技极端分子的眼中钉。在他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天，极端分子用涂了放射性材料的子弹袭击了他。在生命垂危之际，威尔的妻子和合作者伊芙琳（丽贝卡·豪尔饰演）决定将威尔的脑电波上传智能机器人PINN，继续这项伟大的研究。奇迹出现了，威尔的肉身死亡了，但是威尔的脑电波成功上传到PINN，并且连接进了网络，开始自我复制和进化。随着时间的推移，伊芙琳和好友马克斯（保罗·贝坦尼饰演）逐渐察觉到，智能机器人PINN和威尔脑电波的结合已经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不仅治愈了无数生命垂危的病人，而且和他们实现了联网，操控着他们的生命和意识，逐渐演变成一种无所不在的权力。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或者它了。于是，他们孤注一掷，开始了拯救世界的努力。

“科技恐惧”源于二次大战末。化学武器的使用，蘑菇云的升起，冷冰冰的计算机，充满魔力的电子媒介产品，这些技术的发明超出了当时人们的认知范畴，加之冷战的背景和麦卡锡主义，乃至后来的登月计划和越战，“科技恐惧”正式成为科幻电影的主题之一，《地球停转之日》、《奇爱博士》、《2001：太空漫游》就是其中的代表。进入21世纪后，这样的影视作品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科幻作品总是发出机器消灭人类的预言，给人一种灰暗、焦虑和绝望的悲观色彩。前述的英国电视剧《黑镜》是最直接的一部。作者把现代科技造成的种种弊端剥离出来，给予无限放大，让观众看到灾难性的后果。现代科技在给我们带来便利的同时，已经给人类带来很多灾难性问题，比如交通工具使人类运动功能退化，工业发展使人类居住环境恶化，武器发明使人类生存环境危险，互联网使人类现实生活交流隔膜。《黑镜》所反映的问题确实存在，并非危言耸听。

《超验骇客》则是从人工智能的角度来阐述的。一台完美的超级计算机，加上人类的脑电波，就可以实现智能机器的美梦。威尔的妻子伊芙琳在片头有一段演讲足以成为本片主题的诠释：“爱因斯坦在50年前就曾经留下这样的名言，这句名言用到今天再贴切不过了：智能机器很快将让我们能够征服人类历史上最艰难的挑战，不仅能治疗疾病，甚至扫除贫困与饥饿，还能治愈地球，为全人类打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这完全符合人类“让地球变得更美好”的理想。但是，这可行吗？君不见，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试图改变自然世界的行为最终都受到了惩罚？因为自然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律。改变这些规律可能造成自然世界的失衡，导致一场我们始料未及的灾难。这次也一样，威尔的脑电波使PINN成为完美的智能机器，它研究出的纳米粒子可以不断自我复制和进化，然后吞噬雾霾，重建森林，纯净水源，再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当片尾重现伊芙琳的这段演讲时，我们终于明白，改造世界的美好理想其实就是如今的潘多拉！一旦把智能机器这个潘多拉释放出来，人类就无法控制了。在改造世界的同时，智能机器也控制了世界，控制了人类。这是一个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于是，才有片头把电脑键盘拿来垫门脚的镜头，才有那段马克斯的感慨：“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的纷争纠缠在人类与科技之间。网络的本意是想让世界更亲密，其实没有网络才更亲密。”

世上事物均有两面，有利者必有弊。现代科技亦如此。当我们看到美好的一面时，务必不能忘记还有丑恶的那一面。正如马克斯在片中说的：“人类的情感能产生不符合逻辑的冲突。他可以爱一个人，可以厌恶自己的行为。机器做不到这些。”如果我们硬要让机器承担它承担不了的使命，它一定会给你一个报应。不仅在电影中，而且在现实中，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个道理。网络带给我们无限便利，同时也带给我们无限风险。只有牢牢地控制网络，而不是被它控制，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就像把潘多拉紧紧关在盒子里一样。

千万不要试图改造这个世界，而应该顺应世界的潮流，追逐完美的平衡。不然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