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路寻人迹,走近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品读一本很难读懂的书
《林中路》是20世纪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散发着诗性的哲学著作。
《林中路》收录了六篇长文,分别是《艺术作品的本源》《世界图像的时代》《黑格尔的经验概念》《尼采的话“上帝死了”》《诗人何为》《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书中所表达的是关于形而上学的思索、现代技术对世界的影响、艺术和诗本质的沉思,以及用“存在历史”观看待西方文明的发展等诸多内容。
《林中路》,“林中有路,这些路多半突然断绝在杳无人迹处”。在海德格尔眼中是身处林中的人,就犹如我们在大脑中思索着的一个点,林中的小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犹如我们思考的思路,我们思考艺术本源,精神存在的价值,我们却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空虚。
海德格尔的艺术和真理
传统美学讲,艺术家创造了艺术,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说,人人都具有了艺术创造的潜质,都有成为诗人的可能。艺术是与生俱来的人类智能的显现,而人人都是艺术创作者,人人都是审美的人,在他的眼中,艺术不过是一种制作和使用象征符号的能力或文化发展程度的证明。
艺术既不是身体的本能,也不是心灵的幻化,而是人整体的创造,传统美学把艺术看做稀有的而贵重的东西,只有天才才能创造出来的。但是在海德格尔看来,对艺术世界产生兴趣,来源于对获取和展示而制作用来满足人工制品需要的出现,但因为艺术在以前还是少数精英阶层把玩的对象,所以在这种语境下,天才、创造性想象和自我表现赋予艺术作品特性,这是艺术作品的价值体现,或为宗教服务或为市民价值服务。
海德格尔从技术的角度出发,否定精英主义,使得艺术生活化,或生活的艺术化。同时也有一个缺点,在艺术商品化的过程中,艺术性也很容易丢失,这正是当代文明最显著的的特征,这使得人更加迷茫,艺术本身的价值在一瞬间就可以让所有的人可以体验。
人类的活动被当做了文化来理解和贯彻,本来艺术的核心是使其特殊化,从生活到艺术,就是将生活中的事物表现的与众不同,或感受到与众不同,审美是一种特殊的人类感受,所以审美才被看做一种独特的经验。在美的艺术中,并不是说艺术就是美,它之所以被叫做美是因为它产生美。相反,真理归于逻辑,而美归于了美学。
海德格尔的美和无蔽
在海德格尔的眼中,诗人创造诗和艺术是美的,这是显而易见的,而真理却是需要我们沉思,在《艺术作品的本源》和《诗人何为》中两篇中,海德格尔说,作品存在的真理和诗存在的真理其实是就是对艺术和诗美学的意义的沉思,诗就是美的艺术。
物种中心主义认为,人是一切的中心,用来解释文明的创造,天生的创造力和与生俱来的感知力可以创造美或艺术。这种理论直接否定了上帝能力:艺术是一种需求,艺术是人类行为,从而否定了艺术是上帝的礼物或上帝创造的。
人是审美的人,审美来自人创造的艺术。每个人都具有创造艺术的潜能,而有艺术倾向的人,有时候也要比那些没有艺术倾向的人生活的更美好,犹如农村会写会画的人,生活会变得丰富和有条理,一种艺术行为具有选择或生存的价值,他是一种生物性的必须品。
我们有选择美的权利,美就在人的身边,我们没有发现美是因为我们游走在真理的边缘,我们被一些物的东西遮蔽着,寻求美和真理的过程是一种澄明的过程,在《林中路》中海德格尔是在真理的名下讨论美,海德格尔的真理却不再是一般意义传统哲学上的真理,他是一种存在之真理,是一种境界。
但在海德格尔的思索中,我们进入艺术的真理中似乎也不是轻而易举,我们需要进入一种无蔽状态,对诗或艺术本质的沉思,但无蔽状态是一种人无法凭己力创造的境界,进入境界我们能体味一切,但如何进入境界却成为一种难题。诗人或艺术家创造的美,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不能理解是因为艺术处于遮蔽状态需要澄明,享受艺术的快感就需要重复艺术家所经历过的心灵的冒险,“在世界之中”完成本质的挖掘。
海德格尔的技术和危机
海德格尔从西方形而上学的批判入手,对技术的本质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以期在这个“危险的技术时代”里寻求人类的得救之法。海德格尔把以往的工具论解释称为“流行观念”,他不否认这种解释的正确性,但认为这还不能解释技术的本质。
只有达到了技术的本质,我们才能正确的理解技术与人、世界的本源关系。技术与人类的发展史息息相关,它渗透在我们的生活中,推动着人类的进步。而技术在给人带来极大利益的同时,也改变了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利弊同行。
海德格尔指出技术不仅仅是一种手段,而是一种解蔽方式,现代技术的本质居于“座架”(Gestell),座架则归属于解蔽之命运。因此,在海德格尔这里,技术不再是现成的东西,而是使自然向人得以生成的方式,技术也不再仅仅是手段,而是一种解蔽,是座架,是天道的展现。
从技术的出现与应用开始,技术的问题是人类思想史上萦绕不去的问题,沉于技术之思。海德格尔的技术观是对传统技术观的超越,海德格尔以现象学为背景,运用现象学的方法和态度追问技术,把现象学“走向事情本身”的方法运用在揭示为现代技术所遮蔽的东西的过程中,希望通过回到古希腊来寻找技术的源头,通过对存在真理的探索,挽救在现代技术控制下的人类精神危机。
同时,他的技术分析离不开存在论基础。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认为西方形而上学遗忘了存在和存在的意义问题,遗忘了存在与存在者的区别。
“技术在其本质中乃是沦于被遗忘状态的存在之真理的一种存在历史性的天命。这就是说,技术不仅在名称上可回溯到希腊人的技艺,而且在本质历史上也源出于作为一种解蔽,亦即使存在者敞开出来一方式的技艺。”
海德格尔通过对技术本质特征的揭示,反映了人类在现代技术统治下面临的生存问题的挑战以及全面异化,不但自然界面临危险,而且人类自身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这种危险来自何方?来自技术本身吗?
“危险的并非技术,并没有什么技术魔力,相反,却有技术之本质的神秘,技术之本质作为解蔽之命运乃是危险。”
因此,危险的不仅仅是技术机械和武器装置,而是座架统治地位的咄咄逼人,这才是最高意义上的危险。可见,在海德格尔看来,技术的本质不是一种工具的规定,而是一种展现或真理,一种把某物构造出来的方式。
海德格尔的尼采和价值虚无
在中世纪,基督教神学认为一切存在物都是由超验的绝对的上帝创造出来的,上帝成为唯一的最高的存在者。哲学沦为神学的“婢女”,成为与人世不再有任何关系的,也无法揭示现实整体的经院哲学,沉溺于枯燥的概念分析和阐释当中。
海德格尔却是以一种存在的历史观以实现对传统哲学的一种反叛,在《尼采的话上帝死了》我们能够看到价值虚无,精神生活的无根状态。海德格尔以存在主义哲学为基点对尼采的形而上学的思想进行阐释,开启与尼采的对话。尼采在其著作中坦言,上帝死了,海德格尔在分析尼采思想时,将他的世界理解为超感性世界、感性世界和现实的世界。
以尼采之言,上帝死了,就意味着超感性世界没有作用,传统的形而上学的世界应当终结了,这是海德格尔对尼采反叛传统哲学的一种统一。但是海德格尔也看到了,尼采的形而上学的反动绝望的陷入了形而上学中,所以海德格尔说:
在形而上学中并且作为形而上学本身而真正发生的事情,对形而上学来说并且通过行形而上学,始终是被遮蔽着的。
从现实的角度理解尼采的话,那就是上帝死了,作为最高善的最高存在者在精神生活丧失了价值,人所向往的理想彼岸世界被揭示为无,在超感性的世界里只剩下痛苦的现实尘世的影子,海德格尔将之称为价值的空虚,需要重估价值。上帝死了,神从超感性世界的位置消失了,但是这个位置依旧保留着,尽管是一个空位了,人们依然可以紧紧抓住超感性世界和理想世界的这个空出来的领域,用新的理想去代替那消失的上帝,新的理想将被建立起来。
尼采用强力意志代替精神世界的上帝的地位和传统的形而上学被海德格尔所肯定。强力意志强调的是人而不是神,他肯定人生和生命。是意志超越自己,自己成为精神上的强者,这里所体现的价值是现实中人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