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开怀畅饮的年华生出无力感
在开怀畅饮的年华生出无力感
——一个中年女人的自白
王敏||河北
人生有些事情的出现总是猝不及防的，今年六月二十二号中考结束，闺女在我和她爸的注视下，把几罐儿啤酒塞进双肩背，从容坦荡地消失在我俩的视线里，一下就到晚上十点，去完成自己期待已久的狂欢。第二、第三天持续如此，而且三顿饭都不在家吃。第三天她爸不乐意了，在楼下等她回家。回到家，义正辞严地批评一顿。本以为狂欢大幕会缓缓拉上，谁成想母女大战的剧码刚刚上演。
第四天早起，手机微信里静静躺着一条消息：妈妈，我出去骑赛车了。电话打过去，已经在二十五里外的姥姥家了。一会儿，传过来一个视频：硕大的男士赛车上，我闺女青春飞扬的脸，在晨风中、在朝霞里伴着汗珠熠熠生辉，和着呼啸的汽车，整个人站在脚蹬子上奋勇向前。看到是有伴相陪，我略微放心。有些感慨，也有些骄傲。我到十点，问人在哪呢。接了以后很不高兴，怎么就你老打电话，谁妈妈也不像你，为接电话手机都掉地下了。我一肚子气，还要好言好语，督促她务必吃早餐。后来几天，骑行越来越远，最后直接去了六十里外另一个县城。这小丫头胆子多大，有一颗多么追求自由的灵魂。她在哪的公园想着去看场电影再回来，我告诉她一歇泄了劲往回骑就困难了。结果一中午我都在忐忑中度过，上班出门前，我家的女侠，在三十八度的高温里，热气腾腾地回来了。脸被晒成猪肝色，脖子黑乎乎的，满头满脸的汗，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下班回到家，我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她丝毫不示弱，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不能骑回来，这不什么事也没出吗？你中考前不是说我怎么玩都成吗？这才几天各种不满意？我的观点是在家周边还不行，有个什么事我打个车就能接你回家。两人都很激动，没有结果，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承诺。我一生气就头疼，血压略上升。 其实平常做高中老师，如果自己情绪一失控，我会鄙视自己，也会反思，因为在高中学生面前，没有风度，自己就输了。会口不择言，会不顾形象，会丧失对局面的掌控，变成全班同学对自己的审视。无能的是自己。可是，在自家闺女面前，理智全无，红脖子涨脸，平常的人设完全崩塌，不符合自己的想象。架所谓的打完，是我没劲儿了，自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这天骑完以后再也不骑赛车了，估计真累坏了。但也进入零交流模式，只要一说话，就要打，我俩也是怕了。不骑车后，她宅在家里，天天玩手机。中考前，她把袜子都穿绝了，把我的船袜都穿了，脏了的全放在床被下，床边隆起一周，场面蔚为壮观。床下床上，满眼是书。一屋写作业，一屋睡觉，满坑满谷的衣服。我一直希望她主动收拾，但持续未果。七月二号，中考出分前两天，我有晚自习。晚上做完饭，我就出去上班了。快十点到家，碗没有刷。火腾就起来，数说一顿。她说，不就一个碗吗？不就几双袜子吗？为啥非这会刷，我刷得了呗。态度很差，我说你去同学家住吧，实在不想看见你。她马上打电话给闺蜜，骑电动车就走了。窗外是万家灯火，之外是沉沉黑夜。我开始担心，让她闺蜜妈妈见到她马上给我消息。转过头狠狠地鄙视自己，简直就是自己作。
和孩子持续斗争的状态，一直到她去夏令营。我一直自诩是个开明的妈妈，她也是积极上进的孩子，成绩不让我操心。没成想在中考后的暑假里，变成这样。我们俩没有尽释前嫌，没有抱头痛哭，送她去夏令营，她自己抱着被子说，你每天为自己不是亲妈做注脚。我心里想的是她那天才能长大。
我一直觉得四十岁是开怀畅饮的好年华：在单位是骨干，有经验，有阅历，带新人，受领导器重，受学生喜欢；在家里是顶梁柱，被孩子和父母需要。所谓的好人生，是能自己掌控的人生。
可是年轮渐长，渐渐生出桑迪亚哥的无力感：不管如何努力，拖到岸上的只能是一副巨大的骨架。
承认有些事情自己无力改变，这需要勇气。做一个像龙应台那样的妈妈不是谁都能办到的。自己想培养一个能独立思考、有闯劲的宝贝，我还要自己好好修炼。这条道上还有很多关要过。这种无力感可能仅仅是个开始。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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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敏，师范毕业，中学语文教师，从教二十二年。
长｜按｜二｜维｜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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