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政府不想让选民知道的秘密
有一天打开浏览器,MSN给推介了一篇这样的文章。草根看文章很有启迪意义,就翻译过来跟大家共享。文章的题目是《政府不想让你知道的秘密:没有领导人拥有'授权'》(The secret no government wants you to know: No leader has a 'mandate’ )。作者是大卫·莫斯罗普(David Moscrop),发表在加拿大的新闻杂志《Macleans》上,以下是文章和草根的注解:
民主就像已故前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波特·斯图尔特(Potter Stewart)对色情的看法:很难定义,但一见到你就能认出来。人们对民主的看法也是这样,你在私下场合里随便问一下“什么是民主”,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答案:民主就是选举、民主是让政府做你想要他们做的事儿、民主是自由地选择,或者民主是通过参与政治决策来施加影响。
这种对民主看法的多样性,让政府可以轻而易举地依照他们的谋划、策略和当下的特殊性来对民主做些手脚。政府方面通常会援引“授权”这个说法,作为他们已经做过或者正打算做的事情的理由。“人们选择了我们和我们的政策,”他们会这样大声宣布:“这就是我们要做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不是非常耳熟?特别是现在,在安大略省,道格·福特省长打算干预地方政治,宣布省政府将把多伦多市议会的席位,从47个减少到25个,并把省内各地方理事会席位的选举取消掉。这就发生在选举季节即将来临之前,有点儿像一名裁判中途吹停了一场足球比赛,告诉球员们规则改了,从11人制改为5人制。对不起,你们中的一半人下去冲个凉回家吧,比赛再也没有你们的份儿了。
这种做法当然不是福特省长自己的发明创造,虽然看起来可能不那么温文尔雅,但长久以来,不论是联邦政府还是省政府,不论是其中的右派、左派或者中间派,都以规划、议程、授权等不同说辞,来证明其行为的合法性。
这就是政府不想让你知道的内容:“授权”这个概念是模糊的,即便对参加了加拿大选举的人来说也是陌生的,这让“授权”成为一种政治控制的工具。当政客们使用“授权”这个词的时候,选民们就要小心:你们要被利用了。
福特可以做这样的改变吗?他说这些改革措施能让地方理事会更加精简,能像公司董事会一样运作。这些措施很快就会实施,不需要经过协商、审议,连民主选举的市政厅都不需要通过?是的,在加拿大,宪法明确指明城市是由省“创立”的,没有任何方式可以阻止福特的改革。说到这里,草根再多说一句,Confederation - “联邦”这个词中文翻译的挺好,是一些“邦”的联合。因此加拿大尽管那些Province中文被翻译成“省” ,但跟中国的省不一样,有相当大的自主权。“自主权”去掉一个字就成“主权”了,这在中国可能大逆不道,但是在加拿大却完全不是,要不魁北克省怎么总想把“自主权”前面那个“自”去掉呢?“联邦”是一群“邦”联合起来的,邦下面的地方是归邦也就是省管辖。理论上这样,实际上地方采取地方自治的方式,市长们高兴起来经常跳过省里,跟联邦政府眉来眼去。前一阵子安大略省福特省长跟联邦总理特鲁多说,非正常方式入境的那些人,要安置你联邦政府掏钱,俺们省里不拿钱。但是管不住安省下面的市长们表示:俺们城市有大爱。
作者继续说,尽管法律是法律,政治是政治,贵为省长也需要公众的认可,他如何获得这种认可呢?可能同以往历任省长一样,说我有选民的“授权”。
今年6月份,安大略省的选民选出了76名进步保守党议员进入省立法机构,使保守党成为多数政府的执政党。保守党在58%的投票率中,获得40%的支持,也就是说获得全省公民23%的支持。从十九世纪以来加拿大采取的就是这种选举制度,由拥有最多席位的政党组成政府。组建政府后,占多数的政党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由地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做他们喜欢的事 ,直到几年后,他们的命运才会被选民们再决定一次。文中这里用了一个比喻:执政党被押上断头台(选举),由选民们决定是否拉下绳子把他们咔嚓了,还是再给他们一次表现的机会。
而在这之前,政府首脑以及内阁,只要有立法机构也就是议会的信任就可以继续统治。理论上讲,议员可以通过反对政府,让总督解散政府重新大选,或者请总督重新任命省长和内阁,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常见,特别是在一个多数政府的情况下。因此政府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做的事儿,这就是加拿大现有的体系。
这种情形一次一次让那些觉得政府太强横了的民众感到绝望,这些绝望的通常是不支持执政党的人。而这个时候,总理或者省长们往往出示“授权卡”:“我们是人民的选择,人民选择了我们来领导,来实现我们的愿景。”或者“规划”或者“伟大复兴”等等。言辞尽量含糊,因为内涵丰富的“授权”一词本身就有些模棱两可,可以任由打扮,可以根据当下情况任意解读,可以远远超出竞选承诺。
比如凯瑟琳·韦恩(Kathleen Wynne)领导的上一届安大略省自由党政府,没有被授权让多伦多水电公司私有化。自由党竞选的时候只是说审查省里的资产,为基础设施项目寻找资金,但卖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新民主党省长约翰·霍根(John Horgan)也拿这个来说话,说新民主党反对建设穿山管道,这个反对是在履行2017年竞选承诺之一。 “我们非常清楚,我们对缺乏海洋环境保护意识的联邦行为感到担忧,”他说,“我们把这个问题提交给公众,他们发声了。” 所以新民主党声称他们当选乃是获得了人民的支持,支持他们保护海洋地区的环境。不过,新民主党获得的选票,可是还没有自由党多啊!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民主选举吗?怎么当选的新民主党,获得的选票还没有落选的自由党多?
说到这里,草根再给大家稍微介绍一下背景情况:加拿大石油的主要产区在阿尔伯塔省,想把石油卖到全世界必须要通过油轮,通过港口。阿尔伯塔有一条通往邻近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港口的输油管道,是1953年建成的。随着石油产量和需求量的扩大,扩建输油管势在必行。但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人民有不同意见,几个政党也是政策不一。支持管线扩建的自由党,在最近一次的选举中获得了43个席位。反对扩建的新民主党获得了41个席位,以保护环境为宗旨的绿党拿下了余下的3个席位。整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议会共有87个议会席位,过半是44个,这下看出来了吧?获得第一和第二的自由党和新民主党都不足以独自组成政府,而获得最少选票的绿党,成为决定他俩谁能当政的唯一砝码。结果是绿党支持新民主党,组成了新民主党和绿党的联合政府,管线扩建要泡汤,当然还有其它办法,这里就不再说了。
作者这里的意思是,你新民主党连第一大党都不是,怎么敢说你获得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人民的授权?
继续回到作者的文章。联邦层面上,特鲁多的自由党政府在2015年,也以此来为一项重大决定辩护: “我们在竞选中明确承诺,停止派加拿大战斗机执行轰炸任务,但仍保持加拿大军队的重要军事角色,训练当地军队,以便能直接将打击施加于[ISIS]。”特鲁多在2015年说:“这是我们在整个竞选中非常明确地做出的承诺,我们有权这样做。”最近,安大略省的福特省长告诉总理,保守党领导人已经获得了削减碳税的授权。“我也有授权,”特鲁多当时也对加拿大广播公司说,根据他的竞选承诺,联邦政府制定碳税架构。其实他们两个政府都没有:他们没有明确的选民授权来执行他们的计划,因为我们的体系不是这么运作的。
事实上政府只找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如果民意符合他们的意愿,他们会大肆宣扬得到了人民的理解和支持。做那些选民希望做的而他们不喜欢的事情,就开始大打折扣了。比如总理特鲁多承诺改革选举制度,还有克雷蒂安计划修改消费税的时候。事实证明,政府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现实情况是,选民们在选举立法机构成员也就是议员的时候,很少能以一个一贯、不变、全面的方式,“授权“给他们选举的省长或者总理。投票的时候,人也不是计算机器可以通盘考量政党A、B、C、D,他们会受情绪左右。根据选举系统的设计,每个选民都是投票选举当地的候选人,也就是选出本选区的议员。这个当地的候选人可能支持本党的某一政策,也可能有保留意见。而选民们可能喜欢这个党的领袖,但是不喜欢该党在当地的候选人,或者喜欢当地的候选人但不喜欢他的党首。选民们还有可能在无奈之下,只能投票给看起来还凑合的。什么情况都有,所以说“人民选择我们来履行我们的职责”,纯属胡扯。
我们的政治体系并不是用来授权的,甚至不是为政党政治而建立的。选区选民选出的一个人可能支持,或者不支持他们党的领导人。他选的那个人可能进入政府,或者可以要求政府承担责任,但是这跟授权无关。因为在加拿大的选举政治中,没有任何授权,只是表达了支持政府和立法机构或者是不支持。
至于人民呢?他们只能忍着等到下一次选举,除非他们能说服议员们投不信任票,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政府才会倒台。
这种情况下,领导者的想法是好还是坏都没有实际意义,这是政客有权把他们的想法,变成令人不安的政策的机制。拿授权当挡箭牌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民主方式,这就是为什么这个说法总是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政府应该对其服务的所有的人负责,仅仅一句“我们是人民选出来的“,跟民主的要求背道而驰。当福特这样的政客拉出“授权”这张虎皮的时候,他没有提出一个开放的、反应迅捷的、包容性的政策,而是准备通过似是而非的道德权威,来推动一些政策或法律。作为选民,如果我们不喜欢总理或者省长们,以及他们的内阁正在做的事情,我们可以抗议,我们可以写出严厉的意见,我们可以写信给我们的议员,来表达我们的不满。我们可以上法庭提起诉讼,我们可以自己竞选公职,我们可以在下次选举中把票投给另一方,我们可以致力于改革这一制度,这都是我们能做的。在我们做这些之前,我们可以了解我们的体系是如何运作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揭露那些挥舞着“授权”招牌的政客的诡辩或者无知。
在加拿大根本就没有“授权”这回事儿,只有人民选出来的政府。这就要求我们积极参政,抗拒那些想偷走我们抗拒他们权力的政客。
全文完。
作者的意思是,选一个党并不代表授权给他们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儿,我们依然可以在一些具体的政策法规上说不,表达我们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