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现 | 两毛钱

前两天，看电视听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孟广禄讲述了自己小时候一个心酸的故事——那年春节前，喜欢蹦跳的孟广禄一条裤腿烂了一个口子，他母亲想买一轱辘线缝补一下他的裤子，让他过个好年。当时，一轱辘线就七分钱，而他母亲翻箱倒柜只找到六分钱，欠一分钱就买不到线。眼看就要过年了，聪明的孟广禄从父亲治腰疼的膏药上剪了一块粘在破烂的裤腿里边，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裤腿烂的痕迹，而那六分钱过年期间一直放在桌子上，这真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

听着孟广禄小时候艰难生活的经历，就想起自己幼时曾经丢失两毛钱的过程——

大概是上小学一年级的一天下午放学吧，刚进家门，母亲说家里没有盐了，给我两毛钱让我赶紧到大队合作社称一斤盐再买两盒火柴。当时，一斤大青盐一毛五，一盒火柴二分钱，按照母亲的吩咐买一斤盐与两盒火柴还能够余一分钱。我接过那张皱皱巴巴的两毛钱，拎着母亲递给我的布布袋，一路小跑朝合作社奔去。

跑过一阵之后，好玩的我就放慢了脚步，并把那张绿色的两毛钱在手中来回折叠着。似乎把那张长方形的两毛钱折叠在一起像个什么形状，然后能够往前面扔一下，再捡起来，再往前扔。就这样，反复扔着，玩着，走着。可能是天色渐暗，或者是扔的时候用力过猛，反正快到合作社时，扔出去的两毛钱不见了。无论我按照扔的方向怎么寻找，再也找不到那张扔出去的两毛钱。起初，我还能够静下心来在自己扔的范围内细心寻找，后来天色越来越暗，任凭把大路两边的杂物翻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那张扔出去的两毛钱的影子。我吓得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回家交待。

就在我呜呜哭的时候，母亲、哥哥、弟弟一起从家的方向呼唤着我的名字朝我走来。我哭得更厉害了，母亲听到我的哭声，迅速跑到我的身边，问我怎么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买到东西？哭什么？我嘟嘟囔囔说了扔钱玩的过程。母亲听后，气得骂了起来，说什么这两毛钱是下午一求再求才从人家会计家借来的，一斤盐与两盒火柴是我们一家人半个月的必需品，现在钱不见了，一家人可怎么生活啊？母亲骂着骂着也哭了起来，哥哥、弟弟在一边也流着眼泪。

是哥哥劝母亲不要再哭，说天已经黑了，明早我们兄弟起早来找。母亲骂骂咧咧领着我们兄弟回到家里，我像一个囚犯一样低着头，回到家里就赶紧钻进被窝，大气不敢出一声，流着泪水进入梦乡。母亲与哥哥、弟弟也没有吃饭，一家人连灯都没有点，就关门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刚麻麻亮，哥哥就叫醒我与弟弟，跑到我昨晚扔钱的那段路上，仔细寻找那张折叠的两毛钱。我们兄弟把路边那湿漉漉的树叶一片一片翻开，碎砖烂瓦一块也不放过。最终，是幼小的弟弟在路边一片树叶下发现了那张折叠的绿色两毛钱。弟弟疯了一样叫喊着：哥，找着啦！找着啦！我们有盐吃啦！

拿着湿漉漉的两毛钱，我们赶紧去合作社称了一斤大青盐，买了两盒火柴，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把剩余的一分钱交给母亲。

丢失两毛钱的事情虽然过去四十多年了，但是那天找钱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傍晚。

想想孟广禄的经历，想想自己幼时的窘迫形象，再看看今天孩子们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真是不堪回首。

（图片来自于视友上官芷）

作者简介：

       赵成现，中学高级教师，民俗文化爱好者，致力于整理民俗文化与农耕文化。所写的《过大年》《家乡的端午节》《剃头匠》《月圆中秋》《老家的新年味道》等在报刊上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