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境通神

中国山水画创作历来讲究意境的营造，从来都不是一味的写景。由景入境，是山水画家努力的方向和追求的目标。

那么，怎么理解“景”和“境”呢？景很容易理解，是自然风景， 是村社田园，是可见的客观。而景却不仅于此。王国维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可见，“境”与“景”不完全一样。并且，“境”的目标实现不是靠单纯的写实风景就能达成的，它需要艺术家的真性情，并能将真性情注入作品。具体到中国山水画上，就需要艺术家对山川物象注入真性情、真理解，使作品形意交融，情景双生。

佘玉奇先生是善于营造画面意境语言的山水画家。他的作品形意交融、情景双生，非常契合中国绘画历来所追求的“心物一元”、“澄怀味象”的美学境界。佘玉奇山水意境的实现，和他对作品表现对象的理解与情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佘玉奇作品中的山水，多选择成长的记忆、家乡的田园和江南的风物，这些和他的生活与工作密切相关的近景来表现。这些景致在没有入画之前，本身就已经牵挂着艺术家人生中的喜怒哀乐，当它们被转换成画面语言的时候，其中的种种情感片段不可避免的会被艺术家带入到作品中，成为作品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建立在丰富的人生阅历、生活感悟和深刻的艺术理解基础之上的。

佘玉奇作画，往往是在情绪酝酿之后，其作品主题随四季轮转而有不同。白居易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其实作画也是这个道理。“大雁南飞的时候，天就冷了，冷与凉不一样，应该有点寒意，先有雾，有晓雾初开，也有浓雾密布，再往后就有了霜。”这是佘玉奇创作体悟中的文字。艺术家对冷凉差别的细微体验，很显然是来源于内心细腻的情绪变化。这种随着季节转换而产生的情绪酝酿，在他后来的具体创作过程中，被充分地注入到了作品里。飞雁、远山、轻雾，在画面中都成了作者寄托情绪的对象。

“看到大雁，就想到亲人，总希望从自己头顶上飞过的大雁也能从家乡的天空飞过，捎去一些信息。”当一个年轻的士兵在他乡为国效力，因远离亲人而产生的思乡情绪，会让他觉得草木也能含情的。这一点不难理解。毕竟，岑参的“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高适的“古树满空塞，黄云愁杀人”，早就表达过同样的情绪。佘玉奇早年从军的经历是他一生的荣耀，也是他最难忘的经历。这一段行伍经历不仅造就了他的坚毅品格，其实更是塑造了他细腻的情感世界。细腻的情感世界注定成为他后来艺术创作的一个感情缪斯。

共同的经历，为佘玉奇的山水画赋予了如同岑、高作品中的诗意。尽管佘玉奇将边塞的荒寒转换成了江南的田园，但他保留了其中的诗意。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说：“画是一种无声的诗，诗则是一种有声的画。”巧合的是，中国诗人苏轼也说过类似的话，“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画中含诗，本就是中国山水画的母题。画意之所以能和诗意契合，是因为艺术家将观者带入了相同的情感体验环境。

情感体验环境是艺术家在其绘画作品里着力营造和构建的，它是艺术家个人情感与客观外物相互撞击的结果。所以，作品意境的构建需要艺术家真情感的流入。但同时，这种情感的生成又是一种无规定性的个人化体验，和艺术家的经历和感悟有关。艺术意境的产生本质上就是艺术家的情思和自然意象的无间契合，它是主客观一致的产物。只有当艺术家的情和自然界的景相融相合时，艺术意境才会诞生。

有了真情感，是山水画创作由“景”入“境”的前提。佘玉奇说：“一篇文章也好，一幅画也好，都是我内心世界的反映，都是灵魂的折射。”与许多山水画家不同，佘玉奇的山水路径不是从景如画，而是由情入画。所以，他的作品中的景，我们都有似曾相识，却又无法一一对应具体自然风景的感觉。我们从他的作品中，能够明确地感知到熟悉的四季江南，但当你如果想要按图索骥，去寻找每一处真实的场景，你会发现，这并不容易。因为这原本就是艺术家心中的化境。实景经由艺术家的心造，完成了艺术的升华。笪重光在《画筌》中说，“神无可绘，真境逼而神境生。”情感先验，是艺术家在创作中能够脱实景山水的形骸，而入神境山水的法门。

成熟艺术家的创作，无非是在他们的作品里借景抒情而已，佘玉奇也是如此。宗白华先生论述道：“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物，代山川而立言，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波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境’。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品。”佘玉奇的山水是他借山川形貌去表达自己的主观情思，借形写意，借情御景，用山水实现自己情感表达的目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山水才最终实现了从景入境的意境升华。

文/ 丁亚雷 图/ 佘玉奇作品

佘玉奇

主要成就

中国美协理事，江苏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江苏省美协常务副秘书长（主持工作），江苏省美协常务理事，江苏省美协山水画艺委会副主任，江苏省专家库成员，江苏省艺术基金获得者，中国百家金陵画展组委会秘书长，江苏美术奖组委会秘书长，作品多次入选全国、全军的书画展并获奖，作为国礼赠送外国政要。2016年，与宋玉麟、周京新、薛亮等著名画家共同创作完成的山水画《太湖春晓》，作为第十次中国文代会主题性作品亮相于人民大会堂。2017年，根据中国美协创作安排，与江苏省文联主席章剑华合作完成山水画《日出正东峰》献礼十九大，作品现悬挂于党政军重要会议场所北京京西宾馆。2018年1月3日，由中国美协与江苏省文联共同主办的“人间至味——佘玉奇画展”，中国美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徐里、省文联主席章剑华、江苏省美协主席周京新等300余人出席开幕式，徐里书记给予充分肯定，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