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味道”散文有奖征文】难忘番薯丝饭/廖贤礼
我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番薯丝饭喂养我长大,吃了三十多年的番薯丝饭,对番薯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
我们老家人多田少。生产队时期,粮食产量很低,收的稻谷仅够吃四五个月,因此,番薯也就成了我们的主食。家乡的坡地里,岗坂上,田头坑尾,到处都种满了番薯。
番薯的食用方法多样,可以生吃,可以蒸煮烤焖。把番薯刨成丝,晒干后做成番薯丝饭,是最好的最简便的食用方法。先把少量的大米放入大锅里煮,用竹捞罩装些干番薯丝,用米汤把薯丝泡软,再捞起半熟的米饭,将米饭和软薯丝一起倒进木饭甑里,把它们拌匀,再放锅里蒸熟,散发出香甜味的薯丝饭就做好了。当然,长年累月吃就会腻味,还时常会引起腹胀,肠胃不舒服,甚至肚子疼。但为了饱腹,吃腻了也得吃,比起野菜饭和其他杂粮饭要好吃得多了。因此,家里大人常说,有番薯丝饭吃,就不错了,这样的饭能一直吃到老,就算很好了。我爷爷七九年去世,他算是吃了一生的番薯丝饭。
让番薯种生出藤苗,让移栽的藤苗长出番薯,再把番薯加工成番薯丝,是一个非常艰辛劳累的过程。
清明过后,挖土整地,拌上家肥,把薯种逐个插在土穴里,盖上泥土,只露出薯头。慢慢地就会发芽长叶抽出薯藤苗,待藤苗长到两三尺长,就可以割下藤苗,切段移栽到大土里去。薯苗有很强的生命力,以三个节为一段,头部朝下,栽在泥土里长根,尾部一节一节地长薯藤苗。薯藤苗长到一两尺长,就要除草松土施肥。中途再次除草,还要翻藤两三次,防止藤苗侧生“野薯”。
秋后挖番薯,正赶上秋收大忙季节,田里割晚稻,山上摘木梓,土里挖番薯。番薯要在立冬前挖完,要不,逢上雨雪多的冬天,番薯就会烂在土里。种得多的大户人家可挖一百多担番薯。我家也能挖七八十担。挖一批,晒丝一批,边挖边晒,厅堂里总是堆着大堆的番薯。
从土里把番薯挖回家,够辛苦了,要把它晒成番薯丝,就更劳累了。父母白天田地里忙秋收,晚上,在煤油灯下“赶夜班”刨番薯丝,要刨好三担以上,并用水洗好,通常要忙到大半夜。天亮时就要把薯丝挑到山坡的晒场上,打开竹晒簟,把薯丝均匀地撒在簟上,等待太阳的照晒。太阳落山时,又赶紧把薯丝收回来。记得小时候,在秋收大忙季节里,放学后就要去后山坡上收好薯丝,等父母收工后再挑回家。晒干的番薯丝装进大甏大缸中封闭好,可供长年食用。
秋冬时节,干冷的霜风,冰凉的河水,父母为侍弄番薯,双手皮肤皴裂出血,多处贴着胶布。晒薯丝靠的是天气。有时晚上满天星星,父母刨好几担薯丝。谁料想早上起来却阴雨绵绵,老天两三天都不放晴,“赶夜班”刨出的几担薯丝,沤出了酸味,连猪都不吃。人要靠天吃饭,人奈何不了天,父母只好互相埋怨着把酸臭的薯丝倒掉,心有多痛啊!
后来,农村落实生产责任制,田里收成好,粮食多了,米饭可少掺些番薯丝了。再后来,米饭不掺番薯丝也完全够吃了。劳累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亲,终于可以歺歺吃饱白米饭了,原以为注定要吃一辈子番薯丝饭的父母,做梦也没想到,生活会变得这般美好!
吃家乡的番薯丝饭长大的我,对番薯丝饭心存感激,虽然告别它已有三十年之久,我却总把它记在心里,今生难忘。
作 者 简 介
廖贤礼,男,江西遂川人,50年代生,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函授),曾任江西遂川堆子前中学副校长、西溪中学教务处主任、副校长、校长等职。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从事教育职业40多年,爱好文学创作,喜随心随性写生活,特喜写凡人小事,退休后常有怀旧之作。有文散见于《井冈山报》《吉安晚报》《福永》《今日遂川》《老友》《井冈文学》等多家报纸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