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斋书店店刊第二期序

四当斋店刊第二期序

推前记：一看落款，已经是11年前的旧文了，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时热情满满，不但开了个书店，还办了一份店刊，所以才有这一篇序文。不过亲爱的朋友，请不要给我留言问我四当斋书店在哪里，那并不重要，因为它已经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去式。重要的是，请你们用心领略这篇短文——它确实写得很精巧。

写序之事，最是麻烦。自己写吧，免不了得来老王卖瓜、自我标榜的嘲讽。因此，聪明的人总是请人写，因为好话从他人口中说出，更为可信。但也麻烦。且不说得好言好语、点头哈腰相请，即使感动得对方应允了，请的人若是没有名气的，人微言轻，再怎么说好，也没人搭理。若是大名鼎鼎的，却又忙，也许敷衍你几句，凑满一页，“是为序”了事，枉有虚名而已。——没办法，还得自己写。

这样的一份小小的刊物，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标榜之处。何况千秋功过，自有人评说，我自然是无须自夸或者自谦的。那末，便写点别的？但这一月来忙于书店之事，毫无情思文采可言，提起笔来，重若千钧，写一个字，构思半天。写来写去，无法成章。

那末，便来点应景之文？这在古今可都有例可循。可惜现在既不是春天，否则我便可以说些“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赶紧用功，顶好是来我书店买一大堆书回去读”之类的话；也不是冬天，否则我便可以说什么“冬者岁之余，大家赶紧发奋读书，愿意借的借来读，不愿意借的来我店买去读”，或者之前写过的两句诗也可以派上用场，是什么“却喜窗外风霜紧，天寒人静好读书”，也蛮有点意味。——而竟是夏天！夏天能有什么好言语呢？或许有，至少我想不到。之前的人互相敷衍，见了面总是说：今天天气……哈哈哈。这确乎是极好的寒暄，既简洁，又不会产生任何冲突，再和谐不过了。可现在是夏天，夏天的天气，除了一天比一天炎热，一天比一天令人不愉快之外，还有什么好谈的呢？那么，便是连敷衍也不行的了！

没办法，读了这好些年的古书，好歹也来句应景之语吧。忽然想到一句：秋夏读书，冬春射猎。这是曹操《述志令》里的话。有夏又有书，总算是再应景不过了。看来，阿瞒兄的确聪明，夏天天气热，躲在屋子里读书，清凉而惬意，的确是首善之选。那么，来我们店里吧。热了，不用担心，有风扇。渴了，没关系，有饮水机及一次性杯子，可自助饮水。饿了，好说，隔壁都是小卖部。没带钱？也没事，只要不嫌弃，可以尝尝我老妈做的粗茶淡饭。什么，没带钱？那可有点不大妥当。顶好是随身携带一点钱，将自己喜欢的书，买回家继续看。

《西游记》里写猪八戒每遇到妖怪，总要举起他的九齿钉耙，没头没脑往外乱筑一通。想到这里，我发现，写序之事，原来也并不麻烦。只要多向老猪学习，举起自己的才尽之笔，东拉西扯，胡说八道，乱写一气，最终也能交差的。写得好不好我可不管，至少我现在可以颇有成就感地、功德圆满地在末尾写上三个字：

是——为——序。

吴 伯 雄

200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