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赛丨一件珍贵的衬衣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我也不例外,永远觉得衣柜里少一件新装,特别是到了换季的时候,总会望着一堆的衣服,还发愁没衣服可穿。复古的,时尚的,纯棉的、亚麻的、丝绸的、羽绒的、裘皮的,五颜六色,各式各样,随着潮流和季节的变换更新着。但唯独有一件衣服,一直是我衣柜的主角,被我视若珍宝,十二年来不曾被淘汰和遗忘过。
那是一件普通的女款全棉衬衣,蓝底白花,小立领,对襟,从领口至衣角均匀排列着五对菊花盘扣,朴素中透着浓郁的中国风,衣领和袖口处已经磨得微微发白。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我的最爱,每次抚摸着它,就能嗅到母亲的气息,感受到母亲体温的余热。
由于家里经济贫困,孩子又多,从我记事起,几乎没见过母亲添置新衣,她常说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只要干净整洁就很好。偶尔有城里亲戚不穿的旧衣服送来,那便是母亲走亲访友的行头了。尽管生活艰难,但母亲从不让我们姊妹几个受委屈,每逢过年和生日,总会给我们每人做一身新衣,还要给些零花钱,也许这就是小时候特别喜欢过生日和过年的原因吧。
一九九六年夏天,母亲因为常年的操劳过度突发高烧,几次陷入昏迷状态,入院治疗前的两天,她坚持在清醒时,亲手为我缝制了一套崭新的棉衣棉裤,拉着我的手说,如果她回不来了,要我学会照顾自己,带好弟弟妹妹,要我无论如何坚持读书上学,记得当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哭。母亲被确诊是患了高血压和心脏内膜炎,住院治疗二十二天,病情时好时坏,后来因为交不上医疗费被迫中断治疗,出院后,在家里靠偏方维持。后来才知道,其实母亲在我的新棉衣口袋里缝了二千元钱,说是给我们姊妹留的新学期学费。
不知道是偏方起了作用,还是母亲顽强的毅力感动了苍天,母亲的病症逐渐消失了,但是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了很多,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二零零二年,我大学毕业了,我用赚到的第一笔工资给母亲买了件衬衣。母亲粗糙的手摸索着衣服,一边嗔怪我乱花钱,一边眼含泪花地说,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那一刻,我看到了母亲最幸福灿烂的笑容。
母亲为了我们吃了太多苦,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过得好一点,尽量弥补她年轻时欠缺的、放弃的东西。从那以后,每到换季或过年、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母亲添一件新衣或一双新鞋,虽然都不贵,但她节俭惯了,常常像收藏宝贝似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轻易舍不得穿。
二零零五年的除夕夜,正在单位值班的我,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说母亲在包饺子时突然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我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哭喊着,疯狂奔跑在去医院的路上。在急救室的床上,我见到了母亲,她紧闭着双眼,手上还粘着面粉,嘴里插着呼吸机管子,高烧四十一度多,像燃烧的炭火,身子时不时痛苦地抽搐着,我拼命的摇晃着她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她却再也不能应我一声,看我一眼……
那年母亲刚过完五十岁生日,就这样猝然离世了,成了我心头不能触碰的痛,无数个夜里我从梦中哭醒,常常湿了一大片枕巾。按风俗,入殓时母亲的衣物是要一起葬了的。打开衣柜,发现我给她买的几件新衣吊牌还没摘掉,心里一阵酸楚,钻心的疼。舅妈说,我可以挑一件衣物留做念想,于是,我挑了母亲穿过的那件蓝底白花的衬衣。
这十几年来,每当我遇到困难挫折的时候,就把这件衬衣请出来,它是我的“护体神衣”,给我坚强的勇气,前进的动力,它是抚慰我心灵的一剂良药。看一看,母亲的音容笑貌就宛若眼前;摸一摸,就能感受到母亲的体温;闻一闻,就嗅得到母亲身上熟悉的气味;穿在身上,就能感受得到母亲温暖的怀抱。母亲走了,但她的爱留在那间衬衣上,长久地呵护着我,陪伴着我,从一个懵懂少女,成长为一个坚强的母亲。
抚摸着这件珍贵的衬衣,它承载着我和母亲的感情和记忆,承载着我对母亲深深的怀念,于是提笔写下一首小诗,以此悼念母亲,也奉劝各位,趁父母尚健在,要及时行孝,多陪伴他们,不要说“等我有了钱”“等不忙了”,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待了,也许有些事就成了永远无法实现、无法弥补的遗憾。
作 者 简 介
悼母/周小赛
历经风雨五十载,饱尝艰辛存博爱。
拨云见日报春晖,空留锦衣亲不在。
周小赛,女,1981年生,平顶山市人,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自幼热爱文学,尤其是现代诗歌散文,以读书为乐,与书为友,希望能以我手写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