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48):你哪里是受了伤?你分明是红了眼
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48)
你哪里是受了伤?你分明是红了眼
(一)这几天,我开始舒服点了
今天睡醒了,竟然已是八点多。妻子把房间窗帘拉得紧,阳光遮在外面,我误以为黑夜没走。更主要的原因是,到了黎明时分,我的鼻腔透气了,黎明觉睡得很踏实。天凉之后,我鼻腔堵塞,晚上睡觉只能用口腔喘息,很快就口干舌燥,要喝水湿润口腔。因此,每一觉都睡得比较短,而且入睡困难。今天早上我鼻腔透气,不口干舌燥了,不喝水了,因此睡得好。
上午干嘛呢?起床洗鼻子刷牙,然后吃鸡蛋羹。哎呀呀,闻一下就恶心。我不想吃,妻子就问,不吃鸡蛋羹,你还能吃嘛呢?想了一下,确实挠头。没有味觉和唾液,吃什么都没感觉。那就吃吧。鸡蛋羹有些老,妻子又给我炖了嫩的。我先喝了一碗粥,喝药,然后打开电脑,浏览一下新闻和自己的微信公众号,然后再吃鸡蛋羹。鸡蛋羹、炝锅面、蛋白粉,每天都只能吃这个,想起来就愁眉苦脸。
这就不错了。昨天,我的白细胞在生白针的激励下,达到了3万多,这就预示着白细胞会逐渐正常了。联系主治医生,安排我去住院化疗。医生回复说,下周一再查血象,如果正常,再联系。唉,12月中旬后,我又将被击垮在病榻上,像冲上沙滩的咸鱼,有气无力,经受煎熬。暂时不去想这些,先趁着身体好,游玩两天吧。
随着白细胞的正常,我在躺了两周后,终于出了房间,下了楼。我去过七里河体育公园、春天公社。昨天与妻子一起去了开元寺,晚上还独自看了一场电影。迄今为止,我已经出了4次门,下了四次楼。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里晒太阳,或者床上躺着玩手机。我把五楼的有线电视转移到我的房间,现在可以看电视节目了。
(二)透过罗尔,我想到我自己
前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妻子拿来生白针给我注射。这次注射是皮下注射,跟肌肉注射有所区别。皮下注射,是把针管扎进皮下脂肪,然后推进药液,它不如肌肉注射那么痛快。换言之,皮下注射,疼。这种疼,疼得很尖刻,似乎是刀刺。
昨天上午,我在阳台上晒太阳,妻子拿着针管给我抽血化验。我胳膊肘部的静脉血管被扎了几十次,颜色都深了。这一次,我伸出胳膊,妻子按照步骤操作,针管扎进去的时候,我全身绷紧,憋住气,直到抽完血液。妻子拔出针管,疼痛的感觉消失。
全身绷紧,憋住气,这就是打针、输液、抽血时,一旦疼起来,身体本能的反应。不要说更多的疼痛,但是打针输液,那种疼痛就令人沮丧。但是,这种扎针的疼是癌症患者都不在乎的疼。得了癌症,每一步的治疗,疼是最基本的感觉。
当我读到深圳罗尔先生对女儿得病的讲述,我心疼,心疼他的奔波和痛苦,心疼罗一笑手臂上的血管被扎得乱七八糟。我情不自禁地给罗尔的文章赞赏,可操作起来不成功。这时我发现,赞赏功能已经关闭。接着,我关注了罗尔的公众号,读到了他的诉说。不由得,这几个月的煎熬在头脑中过个遍。
我想起,我的鼻腔被医生插进去一个钳子,咔咔地剪掉几块肉,送去病理化验。我捂住鼻腔,出了检验室,血啪啪地滴落。我用卫生纸堵住鼻腔,血就流进我的口腔。我的泪水下来了,同时,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想起,7月初,我给妻子发短信,告诉她,如果结果出来了,我就准备联系北京肿瘤医院。妻子回复说,好的,准备吧。吹糠见米,癌症确诊,我跌坐在椅子上,头脑一片空白。死神仿佛笑眯眯地走在我跟前,向我伸手。
我想起,我通过微信,一句一句,给大儿子交待后事,我预想着如果我挂了,有哪些事情怎么处理。我在手机上敲字,泪水滴落,后来止不住失态哭泣。那是我得病后唯一的一次痛哭。从那一天起,我知道,我不再是单单为自己活着。至少,我要看到小子考研成功,看到小儿子上了初中的实验班。
我想起,放疗中,我的脖颈四周的皮肤溃烂,妻子给我上药,药面撒子溃疡处,我疼得腾空蹦高,双脚离地。那种疼痛,就像有一把镊子,生硬地撕裂我的皮肤,疼得身体缩成一团,疼得浑身不得不颤抖。
我想起,一群护士围着我,给我下胃管。细细的胃管穿过鼻腔,要通过喉咙插到胃部。此时,我的喉咙因为放化疗已经肿成了一条缝,胃管到达时,喉咙就会不由自主的收缩。折腾了两次,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淌流满面。彼时,我像个翻了错的孩子,任由护士们折腾。第三次,我再也忍不住,挥手拔掉了插进去一半的胃管。我说,求求你们,别插了,今后什么东西我都能吃进去,再疼也不要紧。
可是,上述的疼都不是真正的疼。真正的疼是难以描述的,甚至浑然不觉的。想罗一笑此刻在重症监护室沉睡,可怜的孩子,哪里还感觉到痛呢?真菌感染比病毒感染要可怕得多,它们占据了罗一笑的躯体,与那些输入的要求,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如果你也得过重病,如果你设想自己的孩子也处于此情此景,你的脊梁会冒出一股冷气。当孩子重病时,家长的身体和情感又何尝不饱尝折磨?我可以想象,罗夫人在多少个夜晚夜不成寐地伺候着女儿,罗尔先生多少次疲惫地爬上8层的家,夫妻多少次相对无言,泪流满面。
当很多人给罗尔那篇《罗一笑,你给我站住》赞赏的时候,至少给了罗尔很多的同情。可是,“真相”出来后,偌多人开始对罗尔和小铜人公司进行了尖刻的抨击。人们纷纷揪住的是,罗尔竟然有三套房子,他是个富裕户,竟然也来诓骗我们掏钱赞助。这时候,当初由衷的同情,变化为“仇富”心态,某些人开始眼红,他有了三套房子,还赚了如此多的赞赏,岂不是道德败坏?低劣营销?当初的同情转化为歇斯底里的心理不平衡。
那些进行指责的吃瓜群众,有几个人给了罗尔赞赏呢?我给罗尔赞赏,是因为是心疼那个可怜的孩子。可是,有一些嫉妒罗尔有三套房子的人,在喊叫着,快卖房子,快卖房子。我赞赏几块几十元,是心疼孩子,这跟罗尔有几套房子何干?
唉,如果罗尔只捐款到30万,你还会指责小铜人公司的低级营销吗?当一夜之间出现了267万的爱心赞赏时,罗尔惊呆了,给过赞赏的网民和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人们的心态一下子就变了。很多人一下子由对孩子的心疼,转化为仇富。
你看到了罗尔一夜时间收入那么多,你看到了罗尔竟然三套房子,你觉得罗尔一下子变得比你幸福吗?那好,让你或者你家孩子罹患白血病,并且进入重症监护室,你同意吗?
你的同情是你最本能的善良,为什么见到了那么多钱,就忘记最本能的善良呢?
(三)何必为267万而红眼
这两天,我的微信公众号里的留言,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很多人在抨击罗尔和小铜人,很多人在表示要恪守自己的善良。没有什么对错,大家的站位不同而已,抨击者,无非在抨击罗尔有房子,为什么还要骗钱。恪守者,表示自己就是要表达自己的一份善念。出发点其实很简单,一方心疼的是孩子,另一方心疼的是钱。
你固执地认为罗尔和小铜人涉嫌诈骗,我固执地为罗尔的文章赞赏。你说罗尔心理阴暗,我说罗尔爱女情深。我们最大的差别就是,我不在乎罗尔有多少钱。你在乎的是罗尔眼中有钱。
有几个人全部读了9月7日后罗尔的全部文章?有几个人在设身处地体验到罗尔的坚强、绝望、疲惫、焦虑、无奈?
罗尔,你为什么不卖房子?你为什么采取如此低劣的募捐手法?某些人在尖刻地批评他。
我以亲身经历告诉大家,卖房子是癌症患者饮鸩止渴的无奈之举。一是卖房子需要走手续,像罗尔的房子,没有房产证不能出售。二是,房子是一个家庭几口人的立身之本,当卖房房子治病的时候,就意味着人财两空。譬如像我,如果花完了积蓄,到了卖房子治病的地步,肯定是病入膏肓了。我不鼓励妻子这么做。
不得癌症,你不会知道——如果得了癌症,你要在有钱的时候去筹集资金,留一笔钱作为预备队。等你把积蓄花干净再去找钱,万一找不到呢?我是癌症患者,我身边有20万的救命钱。我不能把这20万都花完了,再去找钱治病。有人问,你还有钱,你干嘛就想着借钱?我要问的是,我没钱了,我再想法找钱,找不到怎么办?
你指望着,我穷途末路了,再给我钱。我考虑的是,我穷途末路了,你不给我钱,我靠什么治病?你的原则是我必须成了穷光蛋后再给我钱。我的原则是,我才不想成为穷光蛋呢?等我成了穷光蛋,也赢得不了多少同情。
我知道,我的病至少不会痊愈,那么我手头的积蓄,其实都在排着队送往医院。拿钱换命,甚至拿钱也换不来命,这是每一个癌症患者的宿命。你站在道德高地上,可以信口雌黄地声讨我贪财。对于一个癌症患者而言,活下去,哪怕像畜生一样活着,都是莫大的福分了。而我,在尽量地活出自己的滋味,同时还在不遗余力地写作,赚赞赏,赚流量费,赚卖书钱。
有读者在公号后留言:2013年父亲心脏病手术,重症监护室住了5天5夜,我进去探望过一次,父亲躺在一堆仪器和管子中间,和其他重症病人一起,那场景终生难忘,那煎熬终生难忘。一天费用一万多像水一样,除非是手拥千万现金的富翁在这个时候才会心里不慌。医保报销,远远没有所谓70%或者80或者90那么多,除掉门槛费除掉自费部分,能达到50就不错了,没有经历就永远体会不到这种痛。我不相信罗尔是恶意营销来借女儿之病来挣钱,我看过他女儿生病后写过的所有文字,罗尔的本意绝不是如此!做为一个妈妈,我只知道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祈祷笑笑挺过难关,回到父母怀抱!
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你是重病患者,如果你是罗尔,你才会由衷地为感觉到那是一种什么滋味的情感撕裂和身心俱疲。即便是罗尔腰缠万贯又如何?亿万的资产能换来爱女的生命?即便是罗尔暴富又如何,金钱能抹平他心灵的创伤?我是癌症,我宁愿成为乞丐来换取我的寿命,可是,又有哪个乞丐愿意跟我换换命?
因此,当你瞪大双眼盯着罗尔暴富的时候,你觉得你的心灵受了伤。你哪里受了伤?你只是忘记了你最初的同情和善良,你看到了一个理应穷途末路的父亲一下子富了许多,你内心在为那267万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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