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县里干部如厕记
县里干部如厕记
文/如果有来生
京沪铁路以东、黄河以南、淮河以北，有个万家庄。
万家庄这一带，茅厕都是设在自己家屋后边的，土墙，无顶，一米多高，一般也就一到两个蹲位，也不分个男女，但是，想进茅厕的人在靠近茅厕的时候，必须制造一点动静出来，将自己要如厕的意图履行必要的告知程序，一般的做法，得先咳嗽几声，如果里面有人，里面的人也要咳嗽一声以上。
看官啊，千万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咳嗽声哦，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如果里面的咳嗽声音是异性的，那么你这个后来者就得受会儿憋屈，先在外面等候片刻了，如果是同性的声音，当然你就可以照进不误了。
如果外面的人都咳嗽好几声了，你里面的人也都没作任何反应，就可以视为、默认为茅厕里面无人，一旦出了尴尬脸红的事情，人家外面的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承担任何责任。
也有闹出尴尬、闹出笑话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有个县里干部下乡搞什么调查的，内急找茅厕，人家生产队领导就对他说，要事先如何如何，不然的话，会影响党群关系干群关系的。
县里干部嫌好心人说话罗嗦，就一摆手不叫人家朝下说了。
县里干部到屋后茅厕跟前，连连咳嗽两声，听听里面没有反应，就认为里面没有人，就嘴里叼着烟，眼珠子里头欣赏着远远近近的田园风光，鼻窟子里边个哼着小曲小调的往茅厕里头大踏步前进了。
谁知道，这前脚刚进去、后脚将将抬起来还没进呢，就听见里面有人是“哎－－”的使大劲地诈唬了一声。
县里干部连忙把后脚收了回去，也同时把视线从远处迅速调动回来，赶紧地向茅厕里头进行紧急聚焦。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乖乖，怎么里面还蹲着一个长头毛妇女啊？
这个妇女呢，也合该她这天出丑。
她跟她男人吵架都怪好几天不说话了，她屈尊找她男人说话她男人都不理她，这一天呢，就对队长说自己来月经了肚子疼得难受，就没去上工锄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头生闷气。
这个忙惯了的人，要是猛一下子闲着了呢，就尿也多，屎也多了。
于是，她一会子去尿泡尿，一会子又去拉泡屎，还没等到做晌午饭时候呢，就去了三四趟了。
去了第四趟没有多大会子，这小肚子又发紧了，紧跟着，就连忙锁上房门朝屋后头跑，蹲下去老大会子，心想能一次性拉个痛快的，谁知道蹲下去又是老大一会子了，出来的却是一串子长长的闷屁，气得她恨恨地嚼了一句一个字的脏话，紧跟着又吐了一大口唾沫水，提起裤子就要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正在这个时候，却进来一个黑影子，一看，还是个男人，心里一紧张，就一边喊叫了一声，一边赶紧地又褪下裤子蹲下去了。
人家县里干部受的教育多，是文明人啊，于是，就赶紧地对茅厕里面的人说，“哦，革命同志，对不起，哦，对不起。”
茅厕里面的这个妇女心想，俺的人都挨你看了，还对不起对不起的有个屁用？就没理睬他的道歉。
县里干部以为里面的人不接受他的道歉呢，就又伸着头，把自己说话声音提高了一些，又播送一遍，说，“革命同志，对不起哦，真的，我不是有意的。”
这个妇女心想，你看看你这个熊人，你走你的不就拉倒了吗？你怎么这么黏糊呢？
这个妇女心里边个对外面的男人就很烦，出腔就没好话，“还对不起对不起呢，俺身上有什么都挨你看过好几遍了，连俺裤裆里头有几根毛都挨你数过了！”
县里干部感觉自己正在蒙受着天大侮辱，顿时就是一头一身的火！
县里干部心想，你这个农村妇女怎么这么没素质，啊？我又不是有意的，连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你也不理俺，还赖俺数你毛了，我真的是任什么也没看到啊！你说冤枉不冤枉？
于是，县里干部还嘴了，大声说，“哎，你说，谁个数你毛了？啊？谁个数你毛了？啊？”
“你就数了你就数了！”
这个妇女平时就不是个饶人茬子，再说，自己又不认识他，加上一连好几天心里头一直憋得慌，需要发泄的心理状态正在寻找渠道呢，这个渠道就从天而降了。
于是，一个就说数毛了，一个就极力辩解说没数毛，两个人，一对男女，就一个茅厕里头一个茅厕外头的对吵，越吵声音越大，这话撵那话的，越吵说话就越难听。
正在这时候，陪同调查的生产队长听到了屋后吵架的声音，赶紧跑过来探个究竟。
他们吵得很投入！
县里干部大声说，“我要数毛我也不数你这样的！你也不看看你长的什么熊样！”
妇女音量也不低，“今天这事就不能算拉倒！哦，你占过人家便宜了，还一尥蹶子就想跑啊？一丝子门气都没有俺对你讲！我看你往哪里跑？我非得给大队说，给公社说，给县里说不可，非得开大会斗争你不可！你要不信俺们就走着瞧！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
生产队长看见县里干部站在茅厕外面，脸气得发青，伸头往茅厕里面看看，只能看到一头乱糟糟的长头毛，看不见一点点的脸。
妇女一听是队长声音，立马不吱声了。
县里干部就一个劲地辩解自己没数她的毛什么的，然后才把来龙去脉倒过来叙述一遍。
队长终于明白了案情，也不知里面的妇女是谁个，就生气地对里面说，“你也不低下狗头看看自己长的是个什么孬熊样？还人家数你毛数你毛什么的？赶紧滚回家自己数去吧！”
队长说完，拉着县里干部的胳膊手的就往回走。
乡下人气你归气你，但是，人家心眼子好啊！
妇女这时候好心好意地对队长提醒着说，“哎，队长，队长——这个人还没捞到拉屎尿尿呢？”
哦？
于是，队长赶紧松开县里干部的手。
趁着这个空档，妇女才提起裤子，勒好裤带，出了茅厕。
妇女从茅厕里头出来，走到屋后墙拐子就要拐弯的时候，看见急急忙忙的往茅厕里面前进的县里干部，噗哧一声，笑了，还丢过来一串子话，“都怨你，叫人家腿都蹲麻了，费了半天劲好容易才站起来！看你这人长得怪文面的，实际上啊，是个闷葫芦，是个骚猴子！”
县里干部飞快瞟了她一眼，顾不上理睬她，自顾自的想了想，摇摇头，又自顾自的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几下子。
县里干部回想着刚才的过程，越回想越想笑，于是就自己一个人蹲在茅厕里头嘿嘿嘿哈哈哈地笑，笑得在墙拐子等他的队长云里雾里的莫明其妙。
这一小段子乡村生活插曲，由几个当事人、见证人开始传起，从生产队到大队，从公社到县，从这个公社到那个公社，从这个县到那个县，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从二十世纪传到了二十一世纪，一直传了三十多年，直到现在，早早晚晚的，那个年代在任的离退休老干部相聚，提起这个话茬子，都还能惹人笑上怪好大一气子呢。
(完）
本文作者原名宁广荣，原灵璧卫生局局长，喜好在码字中体验人生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