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害四乡，令人谈虎色变——京山磨棋观土匪之起落片断

磨棋观土匪起落片断

咏石

磨棋观在我县杨集东北约五里地，山不太高，但三面都是悬崖绝壁，茂林灌木丛生，无法攀登，只有西面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直到山腰，确是一夫当关，万夫难攻的天险。

不但如此，山上还有一道完全是青石筑的城墙，坚实牢固，非当时的武器所能攻克。墙内有一座大庙，名叫磨棋观，相传为元代所建。

磨棋观的命名，现无从考查。屋宇宽敞，正殿、偏殿和其他房屋共数十间，当时进山朝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辉煌，极一时之盛。但我只听说而未见过。

清末明初，军阀混战，社会秩序混乱。进山朝香者，日渐稀少，僧侣也相继下山还俗或投奔他寺。加以当时小匪迭起，僧走庙空，庙宇日渐倾塌。除了附近樵夫牧童，有时上山砍柴和放牛之外，很少有人上山了。民国初年我在杨家集万寿宫读书时，就是这种荒凉情景。

一九二七年大革命之后，反动政府对人民残酷剥削，对军队克扣军饷，弄得军民交困。城关人袁老三潜逃汉口，图谋不轨，又回县与保卫团班长赵大发（据说是杨家集、田东乡三叉口人）合伙拖带人枪几支，趁混乱之机，潜入磨棋观山脚附近秘密活动，又勾上杨家集赌棍许道安暗中掩护，又有朱某来而复去，这时只能在磨棋观周围，白天潜伏，夜间出来抢劫，还不敢公开进行拉票上款。

一九二八年春，又勾来了活动在钱、桂家场一带的土匪桂老九。这时，人枪增加，胆子更大了，进而到较远的地方，如李家冲、向家冲一带进行抢劫。由于袁老三的主谋筹划，又把杨家集街上汉川人刘某开设的“生生堂”药铺的小老板刘某拉拢当了司爷（等于书记官），刘把他的妹妹刘兰兰给桂老九为妻。这样一来，土匪与杨家集的许道安、刘司爷兄妹结下了不解之缘，占踞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俨然成了有组织的土匪集团，于当年的冬天登磨棋观扎寨为匪。

当时地方群众还摸不清底细，都提心吊胆，总怕灾难会落到身上，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偷偷摸摸搞点生产。慢慢才知道许道安、刘司爷的关系和影响，群众才敢抛头露面的大搞生产，小商家也上街做生意。土匪上街买东西，有时土匪与群众一同上街赶集坐茶馆，土匪群众混为一团，所谓“黄莺不打窝下食”的手腕，就是磨棋观土匪能够长期生存的原因之一。

从此，根基巩固，势力膨大，一方面由山内向山外进行抢劫和拉票上款，一方面找当地群众上山修整房屋，还为刘司爷的父亲做斋醮和做斋祭，每逢增加人枪和喜事，就找当地戏子唱“大戏”表示庆贺。同时群众也上山做各种生意，这就是磨棋观“兴旺发达”的极盛之时。

磨棋观土匪活动的范围，由山内发展到山外的京钟公路和京皂公路以及宋应公路的两侧，东北到宋河一带，西到京钟边境；南到皂市一带，尤其天门北乡一带的人民，一提到“磨棋观”三个字，都是谈虎色变。因以孙桥为中心的京钟公路，一向是天门的“米贩”和“盐贩”经常来往的要道，对他们的威胁很大，因此，他们对磨棋观的印象极深刻。

至于他们在几年之中，究竟拉了那些家的“肉票”？收了多少金钱、抢劫了多少财物和事主及一切具体情况，是无法统计的，就我所能记忆的，在我们李家冲拉了几个妇女上山以后又放回家了。在向家冲烧了大地主张佑才（张先浩的父亲）的大屋，连花园鱼池、读书楼都烧了以后，又在山外烧了大地主黄羽三的大屋一栋，当时黄住城内，除房屋外，未受其他损失，殃及鱼池很多。

磨棋观的土匪为害四乡，引起了反动县政府和绅商富户的震惊。有的主张清剿，有的主张收抚。清剿吧，本县无力清剿，必须层层上报，拖延时日，还不知有无兵来，胜利固好，败则人民又受兵匪的双重灾难；收抚吧，政府又顾虑重重，既怕麻烦，又怕造成不良后果，而受撤职查办。争来争去，还是由县当局，层层上报，请派重兵清剿，同时由绅商派人到专署和省府并请旅省同乡会一致向反动省政府悬请派重兵，清剩以安闾里。

恰在此时，本县黄埔一期生刘明发回县当副总队长（当时由县长兼总队长），三期生金亦吾当大队长，一期生吴兴泗当干训班主任，有计划地准备在本县收编枪支，扩充队伍，作为升官的基础。并暗中勾通磨棋观土匪受其改编，弄得满城风雨，县长成了傀儡，由他们摆布而已。

谁料伪省政府首先商请驻应城的37旅刘培绪派兵一营，来剿磨棋观一百多人的土匪。由于山势险要，居高临下，战斗不久，刘部伤亡很大而败退，但在剿获土匪的子弹箱上面烙有“湖北省保安司令部”火印，于是该营部有辞推卸责任，上报金亦吾通匪有据，通令各车站码头，辑拿归案，刘培绪拟就地枪决，以免送往省方，必为黄埔同学所保释。

恰逢驻日本大使蒋作宾回应城省亲，刘在为蒋洗尘的宴会上不意谈及此事，蒋劝刘送省城军法惩处，刘就不敢处决而送省陆军监狱，不久，果为黄埔同学所保释。

从此，再请派兵清磨棋观之匪之望就很茫，只有收抚之一途。众匪多是本县人，虽然拉票上款为本县造成很大灾难，毕竟不象豫匪那样残暴，为将来留有后路，未始不可改恶从善，回头是岸。经官府和绅商多次反复研究商讨，最后我党谢威同志派人与匪方联系，进行收编。又经双方提出各自的条件和几次往返协商，终未达成协议，盘踞磨棋观三年之久的土匪，后被赶跑。

日后，不知袁老三因何故死亡，将棺木放在城隍庙内（还有一个棺木不知是准），为袁老三开追悼会，由查亚迪读祭文，两个老婆哭丧。

作者：杨集人  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