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巧，做我的女儿吧”
期盼她如母亲一般，
会责备、会嗔怪，
会将满满的爱意，
塞在许多被忽视的小细节里。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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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董月的外甥，是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
说是吵架，其实也不过是声音大一点，情绪激烈一点罢了。
这位名叫阿力的外甥表现焦灼：“舅妈，说了让你到我家去，我给你养老，怎么就是不听呢？你那侄女儿是靠得住的？雁过拔毛的主儿，你也敢跟她搅和？”
老伴儿和儿子都没了，董月逐渐成为亲戚们眼中的“香饽饽”。
毕竟，她在市区中心地段，有一套房子。
老归老、小归小，但区位摆在那里，价值永远低不到哪儿去。
所以，侄女儿阿兰一露出苗头，其余亲戚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扯起亲情大旗，一个个往董月这头跑。
外甥咄咄逼人，董月面色淡淡的。
“阿力，你先回去吧，我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用不着谁来照顾。”
她收起了笑容，轻轻做了个送客的姿势。与此同时，大门被拉开，逐客意味明明白白。
阿力有些恼，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了：“舅妈，你老糊涂了吗？这套房子，是我舅舅买下的！是我们家的东西，你要是把它给了外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邻居们听见风吹草动，便也探头探脑伸长脖子看。
其中那位好八卦的，便心急火燎给于翠巧报信去了。
阿力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他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认定房子是舅舅的财产，自己理应得到一份。
董月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想不到强有力的回击之语，只得铁青着脸往后退。可几次想要关上家门，都被阿力蛮横地制止了。
他需要董月一个承诺。
承诺房子归自家所有，而不是董月的娘家侄女儿阿兰。
董月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这个要求不仅无理，还很无耻。
于翠巧赶到时，阿力仍振振有词。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舅舅只有我妈一个妹妹，我妈也只有我一个孩子。这套房子，不管怎么说，都有我的份儿！”
说话时，阿力很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模样。
软的不行，他开始来硬的。
董月依然沉默着，她想不出应对之词，也不想与外甥撕破脸皮大吵大闹。无奈，干脆由着他大放厥词，反正，话总有说完的时候。
但于翠巧看不下去。
路见不平一声吼，她的泼妇劲儿说来就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怎么，瞧老太太独身一人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说完，她便往董月身边站，一副将老太太维护在身后的模样。
阿力却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斜睨着眼睛，鼻子里哼出一声：“你是哪颗葱？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告诉你，少管闲事，赶紧滚！”
“我是谁你管不着！但你说的这些混账话，人人都管得！董阿姨儿子没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上门认亲？要我说，你就是惦记这套房子！就是想等人没了，好吃绝户。董阿姨要真跟你去了，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哪天会死都不知道！”
事实上，于翠巧并不是吵架高手。
火气上来时，她的话总是不得章法，总是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攻击力是有了，但也容易被人抓住漏洞猛烈攻击。
果然，阿力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咒我舅妈，也是在诽谤我！”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盼着你舅妈……”
于翠巧提高声音，试图再增强几个武力值，好从气势上压过对方。
但董月却猛地拉过她，又趁外甥不备时，将门狠狠一关，从物理空间上，暂时阻断了这场战争。
进得屋来，于翠巧迅速蔫下去。
方才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如今却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董阿姨，对不起，我不是在咒你，真的不是。”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害怕董月会往心里去。毕竟，她心思细腻，又不喜欢往外倾吐情绪。
但这次，董月却笑了笑，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张嘴啊，真得注意些才好。我是没什么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别人可就不好说了。以后，你嘴上得站个把门的，知道了吗？”
那一瞬间，董月似乎又恢复为了帮于翠巧卖包子的董月，言语和蔼可亲，但和蔼中，偶尔会流露出责备。
可那责备，又分明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或者说，是母亲对女儿的忧虑。
于翠巧怔了片刻，忽觉鼻子一酸，眼泪也猛地冲到眼眶来。
她狠狠一吸鼻子，拼命把情绪压下去，半晌才道：“好。”
短短一个字，不敢多说半句。唯恐话一多，情绪就会往字里行间钻，就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那秘密有些让人难堪，最好不轻易说给旁人知道。
原来，自己也一直思念着董月、期盼着董月。
期盼她如母亲一般，会责备、会嗔怪，会将满满的爱意，塞在许多被忽视的小细节里。
董月在她身边坐下，长长伸个懒腰，又将腿伸了伸，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做饭吧，我饿了。”
“嗯。”
于翠巧应一声，从冰箱里随意取出几样菜，便立刻开火，煎煮炖炒一阵忙活。
奇妙的是，离开这么多天，她却没产生半分生疏感，仿佛自己一直住在这套老房子里，仿佛她与董月已相依为命很多年。
饭菜端上桌，董月轻声感慨：“厨房有烟火，家里才有温度。你不知道，最近我都是吃外卖，我学会点外卖了，不过，并不好吃。”
说罢低头夹菜，不愿再抬头去看于翠巧。
仿佛她也在压制情绪。
有些委屈和苦涩，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那当然，外面都是地沟油，还有的是速冻食品。你啊，最好还是少吃，老年人嘛，健康最要紧。”
于翠巧的情绪已平复得差不多，说话利索许多。
董月自嘲一笑：“我一个孤老婆子，哪儿那么多讲究？吃饱就可以了。外卖虽然不好，但它方便啊。不过我也不是天天吃，你不用担心。”
“嗯。”
于翠巧的筷子停了一下，犹豫片刻，忽然开口道，“董阿姨，你有什么打算呢？”
其实，这才是她最牵挂的问题。
必须明确知道，董月吃得好、住得好，不会被人算计欺负，她才能真正从她的生活里退出。
可这个问题，董月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放下筷子，长长吁出一口气，又将头扭向窗外：“你也看到了，我的外甥和侄女儿，都抢着要给我养老。可他们那些心思，光是看看，就无比心寒了。”
“嗯，是的，他们都不合适。”
于翠巧下意识地附和着，但心里毫无章法。她心疼董月，但她提不出可行性建议。
谁料这时，董月忽然又道：“翠巧，你给我做女儿吧。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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