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时光之美】小雪|空谷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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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雪随风不厌看

小雪

小雪|空谷足音

文图/七月娃娃

小雪来了，冬天才真正拉开序幕，只是遥远的北方早已经降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天气寒冷，秋收冬藏，宜休养生息，所以在古代，人们到了冬天都是不劳作的，世间万物到此消停，要为来年春的到来蓄势待发。小雪就像一个袅娜女子，翩然而至，浅浅的若有若无，带着一颗薄凉的心，第一场雪的到来似乎变得没那么惊喜，但是北京城里，人们为什么那么热盼雪的到来呢？因为雪天里，北京便是北平，南京便成金陵，哪怕只是一场雨夹雪，都会让忙碌的人们心里收获一点来自遥远古代传递到现在的对时间的叹息。

去了那么多次云南，对昆明依然充满了遐想，想在翠湖边上拥有自己的一栋房子，抑或住上半年一年也好，每天都去翠湖散步，想到汪曾祺先生在《翠湖心影》里说，“有的夜晚从湖中大路上走过，会忽然泼刺一声，从湖心跃起一条极大的红鱼，吓你一跳”，那情景于我，是十多年前对翠湖的初印象，每每离开昆明之后，我又不断念想，想那个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地方，那是一个即便北方雪飘却依然能闻到花香的地方。离昆明不过一个多小时的九乡，似乎不被很多人熟悉。人们记住了石林，却忽略了九乡，且不知在云南旅游，有句俗语叫“地上看石林，地下游九乡。”三年前来过一次九乡，那时隆冬，当时就被这里幽静的山谷打动，九乡的美不仅仅是溶洞的斑斓，而是行走于山谷之中的仙意，以及谷底的流水潺潺和飞瀑的奔腾。若在夏季前来，定然有一种解暑的惬意，可我偏偏又在初冬的季节里，邂逅了这里最红的一片深秋。

云南，九乡。一抹属于晚秋的红，在山谷间妩媚绽放

听闻北方的朋友又在埋怨雾霾，穹顶之下，何处躲霾？小雪无雪，不知是不是雾霾惹的祸。想找个地方自由的呼吸，在广西，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的水清到可以捧起来喝，那里的山翠到连倒影都像一幅画，那里叫阳朔。不管是坐在后院旅舍呷一杯咖啡，抑或是走去西街看看热闹，还是租个电动车沿着遇龙河驰骋，这里的千山万水，总让人看不厌，四季的变化，它亦随之变化，时光在流逝，它却无动于衷。跟大多数南方的冬天一样，一旦阴雨绵绵，阳朔就陷入了湿冷的状态，躲也躲不了，恨不得抱个炉子到处走。走到乡村里，四处都在生火烤火，在后院躲着窝冬，看书太入神，一杯咖啡在手心里从热变凉，可我偏偏喜欢这样清冷的日子，雨后是阴天，走到穿岩村里呼吸新鲜的空气，踩着湿透的泥路，偶尔还能碰见水渠间立着枯树，冬日的意境立刻丰满了起来。

沿着遇龙河顺行，又到了上一次路过的堤坝，下了几日的雨，河水漫过了坝子，已经不能走到对岸了。骑上电动车便可在工农桥旁的小道沿着遇龙河行走，路上会遇到一些驿站或是小村庄，冬天的水虽然凉但非常清澈，接近黄昏的山色的倒影也很清朗，若是有时间，要到更深处的村子里去，不过这短短的黄昏，已经足够让我流连，想到接下来还要在后院旅舍留待时日，便暗暗欢喜，我要好好把这趟依山水而居的日子，记下来，留待夏日炎炎时再拿出来品味清凉。只是阳朔的山水很好，阳朔的冬雨真的是刺骨的冷啊。

广西，阳朔。遇龙河畔，一场雨过后，冬日的意境丰盈了起来。

《中国时光之美——诗意二十四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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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似乎冬天对旅行更加渴盼一些，所以走的地方总是多一些，细想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广东没法感受冬季的凛冽，在我心里，时节的过度需要一些仪式，比如夏天一定要吃到冰冻的西瓜，比如冬天一定要看到飞雪，还好这些愿望并不难实现。但实际上我又畏寒，那一年在呼伦贝尔的陈旗参加冬季那达慕大会，是我这辈子最冷的一次感受，几乎是坐如针毡，没有暖气的蒙古包里全身如刺一般的疼，想起来都难受，但不知为何，每每北风起了，听到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南下，嗅觉里又有了对冬天的感应，计划里又筹谋着要去一趟北方了。

多年前怀着对和顺的向往，一个人去了趟腾冲，时逢冬春交际，和顺村外的大片田地里油菜花开的灿烂，除了国殇墓园和不合时令的银杏村，基本上把其他景点走了一遍，多年后回想起这段旅途，竟然心有戚戚然，年轻时孤身走天涯，什么都无畏，年纪大了反而心思就多了起来，再次走来时的路，很多想法都已经跟往年不同。然而关于腾冲，总能回想起一些触动心弦的画面，让人不自觉地，哼起一些旧时的歌谣，念起一些过去的情来。

去银杏村吃晚饭，我终于抵达了这个传说中的村落，初冬的银杏叶还未见黄得通透，跟许多摄影师笔下的神奇浪漫比较起来，真实的村落显得更有烟火气息。村子里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上百年的老银杏树，叶子将黄未黄，却已飘落，铺满地上，道路都是用火山石铺就，灰色与黄色形成了一种天然和谐的色调对比。这几年银杏村火了起来，也火了好几家做白果鸡汤的人家。来这里吃饭无疑都是吃白果炖鸡，据说这里的走地鸡都是吃白果长大的，吃起来韧劲十足，似乎白果的香味都已经渗透到了鸡骨头里。在遍地金黄的道路上漫步，总觉得秋天可以再长一点，冬天也就不用来了。银杏在地球上存在了几亿年了，作为活化石的银杏树，是一种非常自律的植物，没有飞舞的绒毛，没有肆意生长的枝桠，到了秋天便自然落叶，花骨朵也是低调而内敛，它之所以能流传至今，生命力保持长久，是有原因的。午后在银杏树下泡一壶茶，吃点炒制的银杏果，凉风阵阵。

云南，腾冲。

固东银杏乡，初冬的叶子绿中带黄，飘落满地。

在旅行途中我不爱做攻略，常常遇见什么就接受什么，所以每次有精彩的瞬间，就会感叹人生的巧合。我到台中的时候并没有听过高美湿地，从鹿港小镇来到高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湿地的栈道上已经聚集了大帮的人群，都是为了来艳遇一场难忘的傍晚。高美湿地的夕阳也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那一天必须有阳光，那必定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才行，一切都得靠运气。

四点多就到了小船咖啡，滩涂附近难得遇见一家这么有调子的咖啡馆，坐下来点餐等夕阳，店家呈上的是自家种的丝瓜，清水煮出来的味道，不张扬不过分的甜，至今难忘。我的台湾向导阿默早已经点了一盘晚饭垫肚子，她是一个不能饿的人，她跟小船咖啡老板的熟稔程度便可见她来这里的次数之多，我可以想象为何那漫天的晚霞对她来说，已经抵不过躲在咖啡店里逗一只小狗打发时间。审美疲劳可真有那么可怕，所以我们才要不断地出发，然后又不断回味和惦记身边那些熟悉的场景，于是旅行才有了真正的意义，它正是为了丰富你的人生而存在的，等你有一天老了，留给你足够的回忆，度过漫长的年老的岁月。

地平线，夕阳，风车，远处星星点点的人，涂满滩涂的灿烂的橘色，那些踩在滩涂上的脚印，那些留在木栈道上凌乱的鞋子，那污泥里爬出来观望世界的小螃蟹，那些挂在芦苇上招摇的小鸟，构成了高美湿地最精彩的画面。据说这里的候鸟有100多种，正逢初冬，从北方来过冬的鸟儿又到了一批……此刻，踩在脚下的泥巴和享受风景的心，都是柔软的，这便是我在台湾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傍晚。阿默说台中人都很爱来这里消遣，除了小船咖啡和几家食肆商店，并没有多余的商贩，它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的自然和平常，就好像一家人出来散步吹风，在这样和风吹拂的初冬的暮色里，结束了完美的一天。

台湾，台中。傍晚的高美湿地，等这个冬日最美的夕阳。

南方的朋友时常抱怨，春夏秋冬不分的南方啊，过得有点憋屈呢。其实，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日，去北国过一个周末一点也不难，要感受冬天就尝试一点极致的冷，广州到哈尔滨，也就是五个小时的航程。伏尔加庄园就像一个雪的王国，现在没到旺季，游客并不多。小雪时节一次跟雪的浪漫约会，不一定要很久，两天足够，不一定要去很多地方，只要能跟雪亲密接触就可以。

我常常幻想北国之城的生活状态，也在冬天到过几次哈尔滨，却仍然心生畏惧。傍晚来到伏尔加庄园，走去吃晚饭的路上，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我确定自己又来到了北方，而且想象中的寒冷似乎并没有那么冷。第二天没有太阳，阴天的庄园里，冬天的气氛一点都不减。因为伙食太好的缘故，庄园里的流浪猫不计其数，而且都不怕冷，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俄罗斯建筑耸立在雪原之上，仿佛置身异域雪乡。偶尔会有行人踩着自行车在铺满雪的路上骑行，时间回到了上世纪的某个电影场景。阿什河流经伏尔加庄园，秋天的时候，这里拥有最美的秋色。冬天到来，河面都结冰了，并且被大雪覆盖，凋零的树木，披上银装的大桥也倍觉壮观，等再过些日子，庄园里的雪更厚了，让人停不下来的滑雪又即将拉开帷幕。

也许一直以来，我们对雪国的怀想都包含了很多历史的情绪，那是一段属于东北的故事，每到冬天，脑海里都会闪现雪乡的场景，总想再去看一看走一走，躺在温暖的炕上，想着那些油画般的木屋，教堂，还有走在雪地上的声音。“算得流年无奈处，莫将诗句祝苍华”，小雪里能遇上一场大雪，让人满怀感激上天的恩赐。

哈尔滨，伏尔加庄园。

大雪已经把道路掩埋，人们早已蛰伏过冬。

文章摘自《中国时光之美——诗意二十四节气》（七月娃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