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 140个台阶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母亲的心，多高都能攀上，只要为了孩子。

 140个台阶

文 ‖ 张亚凌

不算作为车库的一楼，我家住七楼，从底层到七楼140个台阶，没有电梯。

140个台阶！得一步一步往上迈，只想想，头就发胀。回自己好不容易才营建好的舒适的家竟成了我每天最发愁的事，都是140个台阶的罪过。

为此，我挠破头皮想尽了消除上楼疲惫的法子：带本杂志，边上楼边翻看，到家门口还浏览不完； 打开手机，边上楼边温习精彩的短信；想在单位或街上碰到的有趣的事儿； ……

140个台阶，有时还得拎上菜、油、米什么的，回到家里，气喘吁吁，瘫坐在沙发上半天也缓不过劲来。

一位有情趣的朋友来了我家一次，大发感慨——

你家的门槛真高呀，知道我是怎样上来的？拉着王之涣、杜甫、李白一道爬上来的。到三楼就没劲了，我吟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激起斗志上到五楼；我背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给自己一点希望；到了你家门口，就剩下“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了，——还“高声语”，都“气若游丝”了！

140个台阶！

那天，在六楼拐角一抬头，我愣住了：母亲正坐在上面的台阶上冲着我笑，沁出的汗珠使她的脸庞亮晶晶的，——旁边还放着三个鼓鼓的花布包！

64岁的母亲，十年前中风留下偏瘫后遗症的母亲！她不大出门，走两步也离不开拐杖，右臂无力地耷拉着，右腿也使不上劲。

 母亲说她坐出租到了楼底下，怕出租司机笑话她都走不动路还跑到城里丢人显眼，就没敢麻烦人家往楼上送东西。自己跑了三趟，每次胳膊上挂个包，好的手拉着扶手使劲，就把包弄上来了。母亲笑着，说得很轻松。

我搀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母亲说她提前让三姨给我摊好我爱吃的餬饽，姑妈给我炒了八宝熟面，花生是她闲着没事一粒粒挑的……母亲还很歉疚地说，我现在不能做了，人家做得好坏你也不要弹嫌。

看一次女儿，得提前多天央求别人给女儿准备东西，身体那么糟糕还拎着东西上几次140个台阶！

母亲走后的今天，每每上楼时累了倦了，似乎都能看到母亲的脸庞：她依旧是笑着，在打趣，“妈都能上，你年轻轻的懒得抽筋”。

我，就抿嘴笑了，140个台阶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