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索取,也是爱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

随笔

爱也常不断变换外衣。

索取,也是爱

★张亚凌

老人已经老眼昏花了,还在太阳下费力地举着针和线试图穿过去,膝盖上放着一块布。红线、绿线、蓝线……绕在一起,看得我眼花缭乱,她在纳花鞋垫。

我突然很害怕去安宁家,安宁,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呀,——不是害怕而是讨厌!

每次去,看到伯母那么辛劳,那么认真负责地辛劳,就有种难以说出的酸楚:已经那么苍老了,苦,下了一辈子也吃了一辈子,怎么连个安逸的晚年也没有?面对自己的母亲,熟识多年的安宁何以变得如此刻薄?

起初,我只是默然,不再去她家,——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安宁竟然不解地多次追问原由,原本就是直人快语的我,愤怒喷射而出:

“你再紧张再舍不得花钱,也不至于那样整你妈呀,——还天天说你妈受了多大的苦,多不容易!”我轻蔑地瞥了一眼她,“一个对自己的母亲都那么苛刻的人,我不想也不敢再打交道了。”

安宁竟然还装着一脸无辜受害者的模样,脸上写满不解的茫然。

“你妈才六十多了,看起来比人家七十多岁的还苍老,——你不觉得?”我索性都倒出来,气着不孝女有什么错,至少别憋坏我,“每次到你家,没见你妈闲坐一会儿,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具有当领导的才能,布置任务还就是‘扎实’!”我极尽讽刺挖苦之言辞,对这种人,有必要含蓄吗?“我也常常去别人家,——人家对婆婆都很客气!”

好长一阵子,安宁无语。她,又能说什么呢?眼见为实,雪亮的眼睛本身就不需要听解释!

安宁看着我说:“我能理解你,真的。”我冷冷地打量着她,如同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口是圆的舌头是软的,随便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我妈劳动惯了……一没事干就觉得自己老不中用了……成了我的负担……就闹着要回老家……”安宁的脸扭向一边,说不下去了。

一刹那,我明白了,拉了安宁一把,算作自己的道歉,可安宁,却要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想叫我妈干活,我妈老病根不少……”她好像执意要给我一个交待似的,“叫我说完,不说我也难受!我妈总怕拖累我,根本就不想在城里呆!我父亲几年前就不在了,我也想照顾好我妈,只是怕我妈闷得慌想回乡下,就只能叫我妈忙得闲不下来,她就没时间想着回家了……”

我借口有事匆匆逃离,安宁挂满泪水的脸颊让我不忍去看。

“只是怕我妈闷得慌想回乡下,就只能叫我妈忙得闲不下来,她就没时间想着回家了……”安宁的话如鼓槌般一直在敲击着我的耳膜,以至于我的脸颊觉得发烫,——我揣度自己最好的朋友!

向年迈的父母索取,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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